说他生得好看,他的右半张脸的确是清俊非凡的,只是左半边的脸便有些不能直视,应是受了严重的烧伤,虽说重伤之下还能隐约瞧出些本来的清秀迹象,可是,单看这左半边的脸,到底有些骇人。
依我看来,他的伤,早已超过了瑕不遮瑜的程度。
只是看他态度自信,神情中没有一丝阴霾,竟仿佛对自己的容貌浑不在意。
这种超然物外的态度,却也令人佩服。
三人喝了一盏茶,他首先对我和沈初的到来表示了欢迎,又问了我们的姓名,对我二人的身份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好奇。正如铃玉所言,他们家谷主平日只对三样东西感兴趣:药,病人,女人。
他执起面前茶杯,对我道歉:“方才失礼于姑娘,还望姑娘不要在意,在下以茶代酒,自罚一杯。”饮干之后,又目光灼灼地望着我,“只是没想到,长梨姑娘已经有主,委实令人遗憾。像姑娘这样的佳人,错过了实在可惜。”
沈初悠悠道:“是挺可惜的。”同情地看他一眼,“你节哀。”
陆谦之的手抖了抖。
我咳了一声,道:“承蒙陆先生谬赞。”
他道:“你不要叫我陆先生,多么生分,叫我谦之。”
我道:“这……”
沈初将茶盏举高一些,开口:“以茶代酒,敬谦之兄一杯,早闻谦之兄医术高明,一直想来谷中拜访,今日机缘之下终于谋面,也算圆了多年夙愿。”对饮完毕,又道,“在下与长梨为一个故人而来,不知这位故人的伤,还要在此养上多久?”
沈初将宋诀称为故人,惹我心弦一颤。
陆谦之道:“我只能保证他死不了,不能保证他何时醒来。换成别人,与他受同样的伤,只怕必死无疑。可是他命大,遇到了我。”
我有些失神,听沈初问他:“我听说谦之兄这几年闭门炼药,许久不曾亲自为病人治伤。”
陆谦之笑笑:“所以说姓宋的福大命大,在下从前欠他一个人情,如今借这个机会还给他。”
沈初道:“哦?”
陆谦之道:“这便是在下的私事了。”又道,“喝茶。”
沈初没再问下去,我也没有猜测陆谦之与宋诀到底有什么交情,只是觉得有股情绪哽在心口,说不清也道不明,好生难受。
临回房之前,陆谦之忽然支开铃玉和沈初,将我单独留下,在海棠的花阴里对我道:“恕在下冒昧,长梨姑娘究竟是宋诀的什么人?”
我看着将枝头压弯的重瓣海棠,默了一会儿,才淡声道:“不过是个故人。”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重新坐回桌畔,抬手斟茶:“我这里有个故事,长梨姑娘若是无事,可愿听上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