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红着眼圈抄书,却总回想起方才的窘状,故而抄了许久,也不知抄的到底是什么。
期间有丫头帮我送了晚饭,证明无颜还有点良心,没对我赶尽杀绝。
吃过饭,自然又是漫长的抄书大业,抄累了,便枕着书本趴了会儿,趴着趴着,就昏昏沉沉起来。
似睡非睡间,有谁将被我压住一角的纸张抽了出去,隔了会儿听一个悠悠凉凉的男声叹道:“还道是抄了多少,原来不过抄到第四则。”
说着,便有只手落在我的脸上,拿手背轻轻砸一砸我:“天都黑了,回房睡。”
我不耐烦地挥手将那只手打开,懒洋洋地换个方向接着睡。
结果那只手的手指关节又敲在案子上,那声音十分聒噪,惹我蹙起眉头,却也懒得理会。
头顶是男子不紧不慢道:“非要我对你不客气才肯听话吗?”
我含糊地想,究竟怎么个不客气法,你倒是不客气试试啊,就听耳边一声巨响。
猛地坐直身子捂上耳朵,这下子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面前是男子清清淡淡的神情,桃花眸含着三分笑意,三分冷清,剩下的都是优容淡定。我看了一眼他手中那方砚台,欲哭无泪地控诉:“你想让我变成聋子啊。”
他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我也不是没有提醒过你。”说着将砚台放回原处,我注意到他手上还提着一盏灯笼。
我小声嘀咕:“那算是哪门子的提醒。”手摸着后脖颈转了一下脑袋,边起身边困惑道,“你……难道是特意来找我回房睡觉的?”
他看我一眼,淡淡道:“哦,路过。”
我默了会儿,认命地叹口气,将案子上的灯吹灭,道:“走吧。”
灯一灭,才注意到已经这样暗了,只有他手上那盏灯勉强照亮前方的路。我紧随在他身后,注意绕过障碍物,却还是不小心撞上了一个椅子,手忙脚乱地将被我撞倒的椅子归置好,对他道:“你等等我,我看不到。”
他退回来,朝我伸出一只手。兴许是灯光昏暗的缘故,他的神情看起来不那么冷淡。
我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竟将手在衣服上擦一擦,才递过去给他。
手被他握上的瞬间,心跳竟还比寻常快了一些。
从书房到卧室的路上,我望了一眼被他握着的手,又望一眼他的侧脸,忽然问他:“我听说你原本要与临川姐姐成亲。”
他问我:“听谁说的?”
我道:“府里人都在说。”又道,“他们说是因为我,才搅了你们的姻缘。不过,我觉得你也不必有什么为难。长公主一定不会一直都记挂着我们的事,等她不那么记挂的时候,便找个机会……”
他有些冷淡地打断我:“我的事你少过问。”
我哦了一声,一抬眼就是卧房,望着那雕花木门,我突然心生退缩,进门前对他道:“要不,我还是回去睡书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