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待我有些不一样,我便是再迟钝也有所察觉,可是试着揣测他的心思,却又不大揣测得明白,休说是他的心思了,就连我自己的心思,都没信心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方才提到的《凤求凰》是传世的名曲,这支传世的名曲是属于两位古人的风月,然而风月一事,向来只存在于诗词歌赋和史书话本里,听说过没见过说的就是这档子事。诗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无颜还能勉强算个君子,我却只是个野丫头。君子看上窈窕美人天经地义,看上野丫头就只能证明他眼光有问题。当然我并没有妄自菲薄的意思,只是觉得像无颜这样的人,眼光应该高一点,再高一点。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听他问我:“想什么呢?”
我靠着他的胸膛,闻着他身上干净淡雅的味道,老实开口:“我在想,你不会看上我了吧?”
身下是编织精巧的玉簟,玉簟上置了一个小案子,上面摆了茶水点心,还有一座鎏金的香炉。静室焚香,是闲中雅趣。这里的一切,于我而言都格外地闲适雅致。可我不是贪图锦衣玉食之人,日子久了,总有个声音提醒我,这里不是我的久留之地。
我牵挂师父,怕他老人家一直没我的音讯,会为我着急。
自我懂事以来,一直跟师父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在陈国落脚,才仅仅是一两年前的事。师父为自我修持,广游四方,我年纪小的时候,随师父一起云游,还不会招惹什么过分的非议,年纪大了再跟着师父,便有些不成体统,师父也是为了我,才择了陈国的一片宁静的地方,建了草庐,自此安定下来。
于我而言,无论是四处漂泊,还是在一个地方定居,都没什么大的区别,我只知道,有师父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也是我性格不够安分,天生喜欢稀罕的东西,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便总想着四处走走。以前也离家出走过,师父从不找我,大约他老人家知道我无论走多远都总会回来。
算了算日子,离家已有三个月,我总不能一直挑战师父的耐心。
可是,若让我就此离开无颜,我又有点舍不得。
我方才问他是不是看上了我,问完之后就想,若他回答是,我便问问他能不能陪我回家,或者能不能将师父也接过来——这般打定了主意,却一直没听到他开口。
忍不住忐忑地问他:“这个问题要考虑这么久啊?”
他却狡猾地将问题丢给我:“你希望我如何回答?我看上你如何,看不上你又如何?”
我挺了挺胸:“你看上我,证明你眼光好,看不上我,那你可能是病了。”
他听后一默,道:“你倒是自信。”又道,“还有呢?”
我茫然道:“还能有什么?”
“给你个机会,好好想想。”
“我想不出来。”
他松开我,起身评价道:“不开窍的丫头。”说完走了,留下我不明就里。
我望着他的背影,发自肺腑地求教:“什么意思啊?”
传来他凉凉的回答:“自己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