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倒茶边道:“萧姑娘喜欢?我也喜欢。当时不过随口说了句岸上观荷没有意思,夫君便找人搭了这座亭子。”笑吟吟问她,“萧姑娘觉不觉得,我夫君这个人还挺别出心裁的。”
她接茶杯的手一抖,我忙稳好她:“小心,莫要被水烫到。”慈爱道,“这样好看的手,万一烫坏了多可惜。”
她避开我的手,望向亭外荷花。
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脸看向我,唇角勾着一抹笑,极为明艳动人:“我小的时候,慕容哥哥也常常带我去看荷花,他还说若我喜欢,可以日日都陪我去。”说完挑衅地看着我,“我爹平日里忙,没时间管我,我哥哥整日游手好闲,也时常将我晾到一边,唯独慕容哥哥待我好,教我弹琴习字,还教我骑马射箭。我爹过世的那一年,他千里迢迢赶来,帮忙料理我爹的后事,还助我哥哥整肃军纪,平定内乱。我爹临终的意思,是想将萧家交给他,将我……也交给他。虽然慕容哥哥因为我年纪小没有答应,可我问过慕容哥哥,若是有朝一日我长大成人,他愿不愿意娶我……”
我听后从茶烟中抬头,淡淡问她:“他答应了?”
她笑得更加明丽逼人:“是,他亲口说的,我记得。”
我悠悠道:“萧姑娘肯定记错了。”
她紧紧盯着我:“这样的事,怎可能记错。”
我不动声色看她一眼,道:“你绝对记错了。北娆那个地方,哪里有荷花。”
她神色微怔:“什么?”
我道:“萧姑娘方才不是说了么,他时常带你去看荷花,还答应你天天陪你去看。可是我记得北娆这个地方,距离漠北也不远了吧?”饮了一口茶,“漠北之地,想看到荷花可不容易。”又笑了笑,“不过,萧姑娘那时候年纪还小嘛,记错了也很有可能,十年前的事,再好的记性也有记岔的时候,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她终于不再是那副强装淡然的神情,手指在桌上握紧,眼睛一红,脸上总算有些小孩子的情态:“我这就去问慕容哥哥,当年说的话究竟算不算数!”
晚上,我窝在床上研究过两日寿宴的菜单,突然就伸来一只手,把菜单拎走。
罪魁祸首一屁股在我身畔坐好,我抬头看他,玄衣玄袍,俊眉修目,一张脸却比寻常要端肃严整。
我见他来者不善,忙往床里面缩了缩,却被他一把捞回来。
他板着脸道:“没做亏心事,你躲什么?”
我舔了舔嘴唇,道:“我这不是做了亏心事了吗。”
他一副坦白从严,抗拒更严的表情,道:“做什么亏心事了,说说。”
我态度良好地认错:“明知萧家姑娘对你有意思,还说那些话刺激她,是我的不是,而且她是你恩公的女儿,我的确该给她留点面子。唔,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吧。”又认真地保证,“我一定不吭一声,也不会让别人知道你有家暴倾向。”
他总算忍俊不禁,我见状将他的手臂一抱,道:“就知道你同我开玩笑。”“
他道:“该说你是有恃无恐,还是狐假虎威?嗯?”
我有理有据地道:“我是见小姑娘对你一片痴心,却憋着不说,怪急人的,只好刺激她一把,受了刺激,她一定跑去找你。有些事啊,早早断了念头,对她来说也是好事。你觉得呢?”
他笑吟吟看我:“你怎么知道她会断了念头?”
“没断吗?”
“断了。”
“甚好。睡觉。”
躺下之后,他抱着我,声音沉沉的响在我耳后:“梨儿,你便这样信任我?”
我在半睡半醒间应他:“嗯,我自然信你……”
他亲在我的头发上:“若你有朝一日知道,我其实也会骗你,你会难过吗?”
我翻了个身,往他怀中缩一缩,道:“阿煜,你怎么能骗我……你若是骗我……”
若是骗我,就一直骗下去,骗我一辈子,永远不要让我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