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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此时已是除夕,不少摊位已经散场走人,但还是有一些摆摊的小贩企图在年尾多做几笔生意,继续待在这儿和穿着蓝布衣裳的工人用各种方言讨价还价。王秋偷偷打量了一下,发现他们用于付账的东西,不仅有明朝人常用的银子和铜钱,还有一种非常现代化的纸币:这明显是现代穿越者留下的痕迹!

而在这处集市的后面,隐约能够看到广州城墙的地方,赫然可见一片规模庞大的工地。

虽然工地上那座未完工的建筑,确实是占地面积不小,但看上去只有两三层楼那么高,放在现代世界的中国,不过是一座大型超市或者立体停车场的水平。可若是在这个明末时空,却已经堪称奇观了。

“……郭政委,根据【寻人手杖】的指示,您的儿子郭逸应该就在那片工地里。”

在绕着那片工地转了一圈,用【寻人手杖】测试过几遍之后,王秋如此得出结论说。

于是,众人便找了个僻静的树丛,摘下假发,甩掉那套累赘的明朝衣裳,换上现代服装,直奔工地大门,跟那几个戴着藤编圆帽,貌似民国法租界安南巡捕的士兵交涉一番,终于把那位似乎在明末时空养尊处优,已经有些大腹便便的郭逸同志给喊了出来……随后这场“跨越时空的父子相见”之中出现的各种风中凌乱、囧囧有神,自是不必提了。光是看着“落难待救”的郭逸,分明是一副衣衫光鲜、前呼后拥的光景,而自己这支救援队却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疲惫憔悴的模样,就让王秋感到一肚子说不出的别扭。

再接下来,等到华灯初上之时,一行人坐在广州城内著名的“澳洲销金窝”紫明楼里,看着四周那些涂脂抹粉、满脸谄笑的“失足妇女”,还有打扮得妖里妖气、眼神娇俏无限、一看就带有“滚床单功能”的俊俏男童,素来作风端正、洁身自好的老党员郭政委,已经是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而王美玲女士也是忍不住摇头叹息:“……小郭啊!要是你妈知道你小子居然当了夜总会老板,还是那种搞同性恋的基佬吧……她该有多伤心啊!而且不管再怎么说,你也不应该带着你爹来逛妓院吧?”

“……这个……爸,还有王大姐,这也都是工作需要嘛……”郭逸无奈地苦笑道,“……今天是除夕,紫珍斋和商行早就提前打烊,放人回家过年了。我想要给大家张罗一顿像样的接风宴,也只有在这儿了……”

第三十二章 请政委老爹逛妓院(下)

到了崇祯四年末的时候,本时空的广州城的街头市貌,已经受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澳洲髡贼”影响颇多,满大街“拉澳片”的卖艺人、晃着铃铛来回奔走的人力车,卖卷烟和冰棍的小贩,小姐贵妇们喜欢的镜子香粉和针线,还有富贵闲人们享用的汽水和“格瓦斯”(用面包酿造的俄国低度发泡酒),大户人家照明的煤油灯,青楼酒肆里常备的藤壳热水瓶,在夏季大量出售的解暑冰块……等等自不必提,尤其是只要一走到惠福街,那街面上的气相就显得和广州城内其他地方截然不同,与大明内地城市更是天壤之别。

——之前考虑到这一块毕竟是别人的地头,郭逸在经营广州站的时候还是没有那么大的动作。但如今随着“澳洲兵舰”横扫珠江、炮打广州,吓得一城的官宦缙绅尽数噤若寒蝉,广州站的整个局面都打开了,人人都知道这些“澳洲髡贼”名下的产业有兵马在背后撑腰,根本不敢冒犯,几乎是把一条街都划成了“澳洲人”的地盘。所以,郭逸在翻新了紫珍斋和紫明楼之后,这半年里索性又雇人把整个惠福街翻修了一番,路上的青石板翻起来,挖下去半米,下面铺了一层炉渣,然后用石磙子压实再竖着把青石板放下去,石板之间用水泥勾缝。因为惠福街是个相对地形有点低的地方,之前常年有积水问题,于是郭逸还命人在街边挖了一条排水渠,安置好水泥浇筑的地漏,排水渠一路通到街后方的一个大水塘里。等到广州站的自备发电机建成完工之后,沿街亮起的两排璀璨路灯,还有装饰在紫明楼和紫珍斋的彩色灯泡(以临高元老院的技术能力,暂时还做不成霓虹灯),更是让市井百姓啧啧称奇,成为游人必访的广州一景。

而且,为了长远考虑,郭逸还安排了元老院驻广州站的士兵,四个一组定点在惠福街各处巡逻,维持治安和街道卫生,凡是抓到小偷小摸和“拆烂污”之流,就送去广州大世界工地去当苦力。

如此一来,就跟民国年间华夏各通商口岸的外国租界一般,“澳洲人”治下的惠福街一跃成了整个广州城最好走、最精彩的一条街,本来就因为“澳洲生意”而门庭若市,现在就更加是熙熙攘攘、寸土寸金。

眼下虽然已经是除夕之夜,但在电灯的照耀下,夜幕下的惠福街依然人声鼎沸。既有装腔作势踱方步的士子缙绅,也有摇摇摆摆东倒西歪的醉汉,还有涂脂抹粉、娇声揽客的妓女,以及满脸谄笑、形容猥琐的皮条客……除了那种宽袍大袖的大明衣冠之外,穿着各种中山装、套头衫等“澳洲衣装”的行人也屡见不鲜。街边不时有人放鞭炮和焰火,还有小孩拿着各种玩具在嬉笑打闹,或者向小伙伴炫耀自己的压岁钱。而在这片繁华夜景的中央,灯火通明的“澳洲销金窟”紫明楼内,更是一派喜气洋洋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