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不自觉地握住自己的手腕,“在入这场黄粱之前,我并不记得做凡人时发生的事。可是司命——”
她忽然抬眼,看向月下如玉般清透的人。
“——我记得我飞升的那日,就见过你。”
司命扣紧了琴弦。
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沉沉开口:
“我也,记得。”
他记得那日他在东君府中办事,事毕出门时,在那十里登仙道上,遇见了一位刚刚飞升天界的女仙。
登仙道窄而长,他与她擦肩而过。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位仙官,看上去就像霜雪砌的似的,我瞧了你一路。”
“我看不到你,但你走近时,我察觉到了一丝故人的气息。”
那日擦肩而过后,月老也曾回眸。
那日擦肩而过后,司命也曾驻足良久。
只是——
喝了孟婆汤的小姑娘不再记得她的小仙长。
盲了眼的少年也没能认出当年的姑娘。
几百年的光阴实在太长了。
以致——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月老的指节抽动了一下,始终被她按在袖间的红线趁机蹿长而出,径直向司命飞去。
“抱歉。”
月老回过神,抬手勾住了那根红线。
司命没作声,只将扣在弦上的右手翻转过来,掌心朝上,同时用左手拽了拽右边袖摆,露出雪白的右腕。
他主动给她栓。
红线比月老反应得更快。
它挣开月老的指节,迅速系在司命腕间。
而红线的另一端,就系在月老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