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得在她面前讲如此正经的话。
此刻的裴时行几乎可混入坊市间的正常人里头,以假乱真。
元承晚不语,只吊起眼梢觑着他。
似想自他面上神色来分辨其话中真意。
可这心机郎君眼瞳乌黑真挚,又兼今日一身锦衣皓月,玉面俊挺。
倒是衬出他一副玉洁松贞的好模样。
再配上此刻的义正辞严——
似乎她再露出一分疑忌,清白裴郎便要当着她的面触柱自证。
再当场剖出丹心,撒下一片碧血来。
长公主收回视线,状若不经意道:“你可有什么心愿想让本宫帮你的?”
这便是她准备给裴时行一个台阶下了。
这般轻淡地抛出一句话来,既要探明下位者的图谋和所求,又可观其内心衷情。
一语便探出脉络。
裴时行闻言,沉默片刻。
继而含笑应道:
“殿下不必担忧,严寺卿治下极严,且九寺五监均有成法,诸有司绝不可能将断案理事的内情泄露于人。
故而今日臣被殿下罚俸一事,绝不会有人在明面上挑出。”
听上去好似答非所问,实则也的确是曲解长公主的意思。
这话听上去像是在极力劝谏长公主放下忧虑,可话里的意思却是,她虽刻薄了他,但也绝不会有外人知晓。
男人面上毫无怨怼神色,拱手行礼,眼中却有促狭笑意一闪而过。
果不出他所料——
下一刻便见长公主柳眉倒竖,眼波嗔怒地横眼一刀。
长公主自认仁慈怀善,眼下愿意给他递一个台阶。只消裴时行此刻说一句,她便顺理成章将收回的驸马俸禄予他去。
岂料这人心地偏狭,竟把她的好心过问视作心虚作态。
当她是侵吞盘剥过驸马后,还忧心在外头损了名声的荒唐人么?
他竟敢在心中将她视作这般形象!
元承晚的眉愈蹙愈紧。
裴时行眼中笑意也越发浓厚。
见把人逗的火候差不多,男人终于收起面上好整以暇的调侃之色,从善如流道:
“臣忝颜领一份驸马俸,本就是托殿下之福,这笔俸禄也该花用在妻儿身上。
“若这俸禄能化得殿下鬓边一支钗,臣便心满意足了。”
他顿了顿,又恳切道:“只是未来三年,便要委屈殿下为我们一家多出些力了。”
这话若能得了应肯,便又是一重保险。
保他未来三年都稳居驸马之位不倒。
元承晚以同样真挚的笑意回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