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有升起，只是天空往东的极处隐约有些泛白。满天星辰渐渐隐没，月亮也偏了西方，不再像午夜那般皎洁，在灰蓝的天空中，就像是黑板上多了个白色的粉笔印子。

卧室里，纪枫蓦地从床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半天聚不起焦点。耳畔，嚎啕声、啜泣声、叫骂声、怪笑声反反复复地盘旋着，回响着，交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把她整个人都死死地缠了进去，无力挣脱也无法挣脱。

纪枫她人虽然醒了过来，意识却留在了梦里，她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着，连一丁点跳动的余地都没有，几乎要窒息了。

“纪枫，你醒醒！你是在做梦，你快点醒过来！”废废在她的脑海中拼了命地大喊着。

良久，纪枫猛地吐了一口气，缓缓垂下了头，从惊悸中彻底清醒。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冷汗如浆，把身上的纯棉睡衣给浸了个透。

纪枫抬手抹了一把脸，脸上湿漉漉的，也辨不清是汗水还是眼泪。只是她眼中的酸涩能告诉她，她确实是哭过了。

废废看她确乎是醒过来了，松了一口气，关切道：“纪枫，你是做噩梦了吗？”

纪枫咬了咬唇，没说话。她从床头柜上扯了纸巾粗暴的把脸擦干净，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向后倒回到床上，借着窗外的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她忽然开口：“我梦到小时候在孤儿院的一些事儿，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按照废废这些天对纪枫的了解，纪枫是个习惯了把所有事都藏在自己心里人，不会轻易吐露心声，因此他虽然很关心纪枫到底怎么了，可也没指望纪枫会说什么，以至于此时他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纪枫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

废废觉得，今天的纪枫，身上流露着超乎寻常的脆弱。这和她受伤、生病、疲倦的模样都不一样，之前她只是生理上显出了虚弱，而现在，她是从心底里暴露出自己的软肋。

废废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纪枫的样子让他觉得心口沉甸甸的。好一会儿，他才笨拙地安慰道：“抱歉，我不能抱抱你。”

纪枫笑了笑：“其实，是我应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