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苏若梅赶回百花宫,回来时却不是单人单骑。
风如歌的屋子灯还点着。苏若梅走到屋外轻声唤道:“歌姐姐?已是四更天了,姐姐不睡一会儿吗?”
听得是苏若梅,风如歌在屋内应道:“妹妹原来是你,快进来吧。”进屋后苏若梅见风如歌半靠在床,床边放着三支袖箭,心中稍稍一惊,但忙镇定住,面上又是笑逐颜开,一扭一扭走到床边,抚着风如歌的手说道:“哎呀,姐姐这是干什么?怎么到连我也防着啦?”
风如歌笑一声,说:“我怎晓得你走路无声?四更天了不去挺尸,偏在外头瞎逛着。你这小狐媚子,可是出宫勾搭野猫了?”
苏若梅哈哈笑起来,说:“姐姐哪儿的话,寻常姑娘家十就要嫁了,我如今擦着三十岁的边儿,又守着百花宫这弟子不准出嫁的祖训,唉,再好的屁股也白长啦……”一席话惹得风如歌也捂嘴笑开,连连戳她的嘴,说道:“当真要撕开你的嘴,看里面住着什么神仙,一天竟是个没遮拦的货。”
苏若梅又说:“端的是宫外有两个部落又剑拔弩张了,首领非百花宫出来调解才肯听。我要去就要一次把话说满,莫要再今日和了明儿又冲撞了,弄得一天到晚人心惶惶。”
“姐姐实在睡不下了,我给姐姐梳梳头吧。”苏若梅说,风如歌高兴地答应了。苏若梅坐在床边,让风如歌靠在自己身上,拿把檀木梳子为风如歌一头如瀑长发打理起来。二人又拉扯几句,风如歌微闭双眼,说道:“若梅,不如寻个人家去吧。”
苏若梅身子稍稍打个激灵,忙停下手上梳子,问道:“姐姐是要赶我走!”
风如歌睁开眼睛,赶紧将苏若梅一只手从身后拽来,放在心口上,说:“好妹妹,哪里的话?你人泼辣能干,拉的下脸也上得了台面,无论是铃儿还是我为这宫主,端的你更是百花宫的台柱子,上下里外,人人看的真切。只是前番看到铃儿不顾一切随萧冉而去,我想这祖训怕是耽误了太多好姑娘。但我又何德何能去抹了祖训?若梅,我是实在不愿耽搁了你。”
风如歌看不到身后苏若梅略微阴沉下来的脸,只感到梳子又继续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便松了口气,接着听到苏若梅说:“姐姐别想那些,我这人野惯了,唯独百花宫栓得住我。若是成了家想必也不是个过安稳日子的料。姐姐放心,若梅辅佐姐姐,智谋比不得管仲、乐毅,却媲美得了三国赵云、关羽等人的实心。”
风如歌笑笑,说:“言重了。我只是提说一下,你不愿那便罢了。”
二人一时无话,过了一阵儿,风如歌说:“好妹妹,差不多了,费心你半夜还在我这做这劳什子。”
苏若梅却没停下手,屁股也不挪,语气忽然低沉说道:“姐姐,这几支袖箭在我进门时若发出去,怕今日到生不出这些事来。”
风如歌本来已昏昏欲睡,听了这话不由心惊,忙说:“怎么讲?”苏若梅双手还在风如歌头发间游走,忽然悄悄腾出只手,一下点到风如歌的哑穴,风如歌想起身,身子却瘫如稀泥。原来几处穴位都被苏若梅悄悄点住。风如歌武功自没的说,怎奈今日对苏若梅是毫无防备,又距离这般近,因此才让点了穴却毫无知觉。
看着在自己怀中像泥鳅一样摆来动去,嘴里干张发不出声音的风如歌,苏若梅冷笑一声,说:“姐姐,你安生躺着,让我来说。”
苏若梅道:“你方才说让我出嫁那话,我如何不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哦不,倘你不提说这事,你也逃不了这一劫。这世上有人好色,有人爱财,有人还就想坐高位子。这三样皆染则是癫,好其二者是为贪,迷其一者才是痴。百花宫山好水美,土地肥沃,我不缺钱。我如今虽然年近三十,却对情爱之事冷冷淡淡,虽如旁人说生了个好皮囊,那也没辙。但说实话,在你们风家姐妹面前,我倒觉得出头之日遥遥无期。”
风如歌听了这话,双目怒睁,瞪着苏若梅。苏若梅抽出一条白练开始向风如歌脖子一圈圈缠去。
“哦,对了。这二人你应该不陌生。”苏若梅边说边拍拍手,随即从外走进两名中年男子,二人面色黝黑,身材壮硕,脸上都有杂错分布的刀疤伤痕。
苏若梅看看风如歌已被白练勒的发青发紫的脸,如歌眼神很复杂,或是不解或是愤恨或是悲哀在慢慢散大的瞳孔内交错上映。苏若梅望着她的眼神却单纯的多,她说:“这是滇地一带有名的赏金刺客叶培玉、叶培青兄弟。几年前我们还和二位打过呢。他俩和我一样,我们都是纯粹的人,这二位不爱女人,不重高位,只把钱财看得重。那我就破财消灾喽。”
风如歌穴位虽然被点,但挣扎的仍是厉害。苏若梅拍拍风如歌脸庞,说道:“好姐姐,别折腾了。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