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心底的疑惑和一丝怀疑,谢老夫人看向下方的赵管家问道:“赵管家,什么杖刑?”
赵管家看了一眼谢世子和杨大小姐,几不可察皱了下眉,一脸恭敬的将大门口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谢老夫人听完后,心里暖暖的。
儿子这是为她和柠宝丫头出气呢。
“这事等阿珩回来再说。”谢老夫人沉吟了一会,道。
杨舒清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但还是扬起笑脸和谢老夫人说话,不停的想要逗谢老夫人夫人开心,谢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亲近。
这小姑娘是个会来事的。
只是戾气太重终归不好,但养孙子喜欢,谢老夫人也不好说什么,这小姑娘以后安安分分和养孙子过日子就行。
哪怕养孙子以后不能继承国公府,但有国公府的人脉和势力,养孙子本身的能力,未来必会青云直上,前途无量。
谢景翊看到祖母和未婚妻其乐融融的一幕,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
这一等就大半个时辰,定国公谢珩终于回来了,杨舒清双眼一亮,一脸希冀的瞅着谢老夫人,谢老夫人安抚了一下她。
养孙子定亲的大喜日子确实不宜见血。
有谢老夫人出面说情,但杖刑依然如期执行。
没有商量的余地。
谢老夫人只说了一下,见儿子没有答应,也没再说什么,她心里自有一杆秤,亲儿子终究比养孙子重要,尤其是这个养孙子最近似乎被感情迷了眼。
杨舒清的脸色微微一沉,紧张的瞅了一眼谢景翊,拉住他的袖子,眼里蓄满了担心,谢景翊给了杨舒清一个安慰的眼神,就干脆利落的趴在地上。
由定国公的两个黑衣亲卫执行。
“啪……啪……”
谢景翊趴在地上动也不动,整个院落的下人都被遣了个干净,静悄悄的,唯有棍棒落在人身上的声音。
这是定国公给养子留的体面。
观刑的只有定国公谢珩,赵管家,杨舒清,谢景翊的贴身小厮,和好几名黑衣亲卫。
谢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宜观看杖刑。
每一杖落下,杨舒清的心就狠狠揪痛一次,她手攥成拳,紧咬着下唇,心里恨意翻涌,双眸隐隐泛起一丝猩红。
姜柠宝……姜柠宝……
如果不是她,世子哪里会受这等皮肉之痛。
今日世子所受的屈辱,她日,她必将百倍还之。
四十多下后,有一丝鲜血从凌乱的暗红色银线织纹锦袍渗透出来,谢世子的额头被冷汗侵湿,湿答答的没入衣襟。
“啪……啪……”
杖刑五十,是实打实的杖刑。
饶是谢景翊身体极好,杖刑五十下后,也被人搀扶着回院落,随行的除了眼眶发红的杨舒清外,还有定国公府坐镇的一位医术精湛的老大夫。
夕阳西下,杨舒清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定国公府,等上了马车,脑子里满是谢世子身上的血迹,竭力隐藏的恨意猝不及防的翻涌上来。
“姜柠宝!”
车厢里的两个婢女倩蓉和倩碧低下头,手指不断的颤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一回到安远侯府,喜气洋洋的安远侯府仿佛蒙上了一丝阴影,府里的下人看到大小姐回府,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杨舒清刚觉察到府里的异样,便被几个故意等候她的庶出姐妹拦了路。
杨舒清本就憋了一口气,现在被人拦路挑衅嘲笑,立即战斗力爆表,将几个庶出姐妹狠狠的吊打了一番,出了一口恶气。
这时,婢女倩碧低眉顺眼将打听到消息说了出来。
杨舒清脸瞬间一片黑沉,一口气堵在心口。
都快气炸了。
这一日过得跌宕起伏,明明诸事大吉的好日子,她却一连遭遇不顺,尤其是未婚夫还在定亲当日见了血。
这让外人怎么看她。
姜柠宝果然是她的克星,一遇到她总没好事。
定国公也太不近人情。
缓一日都不行。
杨舒清心里禁不住怨恨上了定国公。
大夫人张氏一拿到佛经,就隐隐感到一阵不舒服,但她并未在意,还真没辜负姜柠宝的期待,一拿到佛经就忍不住翻开。
这一翻就出了事。
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从佛经里散逸出来,大夫人张氏首当其冲,暴虐阴冷的煞气瞬间侵蚀入体……
她的身体瞬间变得冰冷,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肆虐。
“啊,什么鬼东西,好冷,好痛……”
张氏瑟瑟发抖,脸上血色尽褪,眼里满是惊惧,青白的嘴唇发出惊恐的尖叫,手中的佛经被她狠狠甩了出去。
“啪”一声落到地。
姜柠宝早知佛经的煞气并不会使人失去理智,变成白痴。
但煞气侵蚀入体,身体会变得冰冷虚弱,整个人也容易暴躁易怒。
所以她才没有制止大伯娘张氏作死。
花厅里的众人见状全都被吓得魂飞魄散,一脸惊惧的后退。
被甩到地上的佛经被翻开,字里行间的阴冷暴虐气息散逸出来,红杏婢女搀扶着的姜老夫人被阴冷的气息扫到,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脸色难看的捂住心口,急声喝道。
“四丫头,快将佛经合上。”
姜柠宝应了一声,垂下眼睑,眼底迅速闪过一抹笑意,快步走过去将佛经捡起来,诡异的是,没有合上的佛经到了姜柠宝手中,煞气竟然没有泄出一丝。
姜柠宝却没发现。
“祖母,大伯娘,佛经已经合上,煞气不会再散逸出来。”
定国公抄佛经是为净化身上的煞气,佛经的字里行间透着浓浓的煞气,但比戴着紫檀佛珠收敛了煞气的定国公本人淡了许多。
女子的体质属阴,对阴冷的煞气尤为敏感,特别是身体较差的女子,更是容易受到煞气的侵蚀。
大夫人张氏距离佛经最近,首当其冲,沾上的煞气最多,怕是要大病一场,还要多吃补阳气的东西补足身体阳气,姜老夫人只是些许被散逸的煞气波及,这几日应该会生点小病,并无大碍。
花厅里的窗子都是打开透风的,煞气没一会便散去,惊魂未定的张氏牙齿打颤,哆哆嗦嗦的被杨嬷嬷扶着,发髻微微有些凌乱,浑身湿透,整个人像从水里泡出来一般,眼底还有未褪去的惊惧。
这一刻,张氏悔得肠子都青了。
定国公抄的佛经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翻阅的,她的眼神宛如淬了毒一般射向姜柠宝,都是这个该死的侄女,害得她在下人面前出一个大丑。
有个婢女颇有眼色的端上两碗宁神茶汤。
“老夫人,夫人,喝一口宁神茶汤压压惊。”
姜老夫人面沉如水,接过红杏端过来的宁神茶汤狠狠的灌了一口,整个人缓了过来,大夫人张氏也喝了一碗宁神茶汤,温热的茶汤入口,冷冰冰的身子暖了一点,脸色稍微好转。
两人想要叱骂姜柠宝,目光在看到姜柠宝抚摸手中的佛经,心里陡然一个哆嗦,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翻开佛经,姜老夫人只好挥手让她离开。
“四丫头,你先回去。”
姜老夫人现在已经对佛经有了心理阴影。
姜柠宝嘴角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施施然对姜老夫人和狼狈的大夫人张氏行礼,脚步轻快的离开了寿金堂。
姜老夫人在姜柠宝离开后,脸色不善的盯着大堂里的婢女婆子,不发一言。
张氏亦是如此。
一张脸黑沉沉的,眼神非常可怕。
气氛压抑,所有下人脸色惨白,抖着身子,齐刷刷跪下。
“老夫人饶命!”
不提寿金堂里老夫人会如何处置在场的几个婢女婆子,外头等着的春喜看到姑娘出来,连忙迎了过去。
“姑娘,您没事吧?”
春喜在院子里外头听到了寿金堂传来的惊叫声,忍不住担心的问道。
姜柠宝微微一笑:“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大夫人张氏和姜老夫人,估计这几天,府里会热闹不少。
春喜一头雾水。
回院落的路上,姜柠宝嘴角翘起,浑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没想到定国公送的佛经还有这等作用,真是……真是太惊喜了。
以后可以随身携带。
《金刚经》一出,谁与争锋。
长宁伯府的下人看姜柠宝的目光隐约带了一抹恭敬,心情极好的姜柠宝浑然不在意,府里的人最会见风使舵。
刚回到院子,院子里的白梅等四个婢女恭敬的迎了上来,姜柠宝笑容淡了淡,挥手打发了她们,回到屋子将定国公送的佛经放到一个空匣子里。
春喜将谢老夫人送的一套首饰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