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峤冷哼一声,并不理她,陈雨寒不得不拽住他的袖子:“表哥?”
“等我有空再说。”温峤只好道。
陈雨寒知道他言出必践,既然有了这一句,早晚也会来看望自己的,松了一口气放下袖子,又冷冷瞪了纪蓉一眼,目送他们走远。
回到屋子里,安乐公主似乎已经恢复了之前看戏的好心情,指着戏台子与陈雨寒说笑。陈雨寒也露出笑模样,一副和她亲密无间的样子。
“对了,刚刚陪着你表哥的那位,你可知道他的来历?”说笑间,安乐公主似乎不经意的问了这一句。
陈雨寒心里一晒,也故作无意道:“他?我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来历,不过我表哥拿他当个要紧人物,什么都向着他,连我都要让着他才行。”
“你表哥……是否对他?”安乐调侃了一句。
“怎么会,他长得那副样子,又是个男子。”陈雨寒冷哼了一声:“说是朋友,可能是聊得来的一个人罢了,那种人,早晚会知道我表哥不是他能轻易高攀的。”
安乐点了点头,黑水银般的眼珠重新落到戏台上,目光中尽是冷色。
纪蓉跟着温峤匆匆回营,骑在马上不断的催马,她没怎么骑过快马,吓得抓紧缰绳,整个人伏在马上。
温峤快马加鞭,策马飞驰,好不容易出了一口郁气,见她吓得那副样子,只觉得可怜可笑,只好放松缰绳,放慢了马速。纪蓉连忙也缓了下来,抱怨说:“可把我吓死了,参将骑马厉害,怎么不知道我是个新手?”
“你是新手?你那老马养在我家院子里,舒服的紧呢。我瞧着它马掌都要踏破了,还破费给它换了新掌,怎么,这会儿你又骑不了马了?”
纪蓉不好意思道:“我虽然会骑马,也从没有这样催过马,就是骑着它赶赶路而已。”
温峤点点头:“既然如此,以后每天一个时辰去练跑马,白湖,你去盯着他,不跑一个时辰不许回来。”
“啊?”纪蓉回头看了看暗暗偷笑的白湖,皱眉说:“一个时辰,我腿都要磨破皮了。”
“骑多了就好了,一个时辰算什么,战场杀敌,骑在马上大半天一天的都有,若是兵将赶路,一天一夜都在马上。”
纪蓉压根不信:“那马不累死了?”
“战马英勇,况且又不是时时催马,总有停歇的时候。”温峤懒得同她抬杠,说了两句就不想再说,反而道:“你刚才对我说安乐公主有异,怎么个有异法,你详细说来听听。”
四下无人,他们早就出了城,往军营的一路上平坦无川,不怕人偷听。
温峤一直以来都颇照顾她,纪蓉也想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就把自己之前想的那些都说给温峤听,末了说:“我觉得这安乐公主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想要嫁给飞尘将军,她也不是那种容易被利用的人。”
“你说的没错。”温峤点头:“宣王要利用她拉拢飞尘将军,可飞尘将军风流成性,且性子桀骜,安乐公主自小金尊玉贵,怎么会真的甘心嫁给他。”
纪蓉眨眨眼:“飞尘将军她还不甘心?这么年轻就当了大将军,手底下还有那么多的兵,连皇帝都轻易动不了他,天下女子哪个听说飞尘将军的名号不春心动摇,这安乐公主的眼睛是长在头上了?”
温峤冷哼一声,转头瞪着纪蓉:“飞尘将军很好么?他手下将士稍有不顺就会莫名失踪,安兴城看着兴旺,但每年多少女子无端消失,勾栏馆和异国又会冒出多少我们西原的良家女,人口买卖这种事他做的最顺手……不说他这些勾当,洞朗州在他麾下五年,就没有给朝廷交过一石粮食,反而年年都要管朝廷要粮。洞朗州掌控商路,商税何其之多,也全都进了飞尘将军自己的口袋,不仅如此,他还大力蓄兵,不断蚕食周边的土地,若不是战乱忽起,不用下一个五年,整个西域都要成了他的地盘了。”
纪蓉有些不理解的问:“不是还有老滕王手握重兵盘踞在固州么,飞尘将军麾下的将士再厉害,也比不上朝廷的军队吧。”
温峤又重重哼了一声:“滕王拥兵自重,和宣王、平王互为掣肘,哪里分得出功夫再管飞尘将军的事情。他能保住自身,就算好的了。”
纪蓉长长哦了一声:“这么说来,宣王忽然要嫁女儿给飞尘将军,就是打乱了平衡。”
总算是孺子可教,温峤点点头:“是,天下就要大乱了。”
纪蓉听他语音沉重,不由得想起安兴城中看似一片安详,实则守卫森严的样子。她越想越觉得这一滩混水深不可测,本以为自己来到西域找到景飞鸾就好,但现在这个世道,怎么样才能保住自身平安?怎么样才能保住景飞鸾平安?
想的深了,不由得生出些前途无望,未来难行的低落感。景飞鸾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大营经历风霜雪雨,她还没有找到。等到找到了,想要顺利离开西域,怕又是千难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