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这不是怕有人对你图谋不轨吗?你这般文弱,我得保护你啊。”
孙艳菲睁着眼说瞎话,重晓楼已经到了觉得自己同她计较才是脑子真有问题的地步。
他边往院子门口走边道,“谢谢,但是不用。”
喜儿小心翼翼地看了重晓楼一眼,“重先生……”
重晓楼在见着喜儿的那一刻,脸上有几分意外。
自从上次他跟潘如芸闹得不欢而散之后,他跟潘如芸和喜儿就没有再见过了。
“喜儿?”
有孙艳菲在,喜儿也不太敢说什么,只道,“重先生,我家小姐找您有事,你能不能同奴婢走一趟?”
重晓楼皱皱眉,脸上明显写着不愿意,他道,“我同你家小姐已经没有什么要商量的了,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去的。”
喜儿一脸为难,她要是再次无功而返,指不定潘如芸能发什么脾气。
她道,“重先生,小姐生病了,她想见您,奴婢求求您,您就去看看我们家小姐吧。”
重晓楼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若是生病了,应该去请大夫,找我去能做什么?”
孙艳菲靠着有些破旧的院门看着,心想他也算是狠心之人哪,瞧人家娇滴滴的姑娘,这都快哭了,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她看着都要心软了。
“重先生,奴婢求您了,您且随奴婢去一趟吧。”
孙艳菲脸上一脸瞧好戏的神情,就差在手上抓把瓜子嗑着了。
重晓楼眼角余光撇见她闲闲的样子,脸色不禁黑了黑,对着她道,“你先进去。”
孙艳菲看好戏的神情僵在脸上,“那个,别啊,你们说你们的,我又没打扰你们,你们继续。”
重晓楼闭了闭眼,从牙缝里挤了句,“进去!”
孙艳菲只好不情愿地往院子里走。
等她一走,喜儿才敢小声地说,“重先生,小姐她……她其实是有了身子,她想要见您。”
重晓楼脸色一白,踉跄了一下,喜儿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重晓楼扶着院门稳住身边,喜儿立即松了手。
重晓楼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变得铁青,“你们小姐是不是疯了?”
喜儿哪里敢说这种话,疯不疯的也得他当面去说。
她只能继续求他,“重先生,奴婢求求您,您就当是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小姐,也可怜可怜奴婢吧。”
重晓楼沉默了片刻后说,“好,我同你一块去一趟。”
说着他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孙艳菲正站在屋子门口,一脸好奇之色地朝他们产这边看着,脸上写满了求知若渴。
重晓楼转过头对喜儿说了句,“你在这里等一下。”
然后转身进了院子。
孙艳菲看着重晓楼走到自己跟前,立即来了劲。
“诶,是你那位家里的人?”
重晓楼忍着一巴掌糊到她脸上,好将她那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给糊掉的冲动。
“我要出去一趟,你要是回陈府,走的时候帮我关一下院子就好。”
孙艳菲冲他盈盈一笑,还挑了挑眉,又挤了挤眼说,“人家想在这里等你回来嘛。”
重晓楼已经大概猜到了些他的套路,知道她留下来也只是为了满足她那该死的好奇心而已。
“你别说这么恶心的话。”
孙艳菲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心里腹议着,翻脸了翻脸了啊。
重晓楼看着她,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后说,“你若是不想回陈府便早些休息,我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
孙艳菲见他没完没了,忍不住不耐烦地道,“重先生可要奴家来个十八相送?”
重晓楼这会才真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了,他这次转身就走。
喜儿在巷子口拦了两辆黄包车,先带着重晓楼去了趟医院,帮潘如芸抓了两副药后,又找医馆拿了个空的医药箱。
趁着医馆的小伙计给她抓药的时间,喜儿有些忍不住地问,“重先生,您家里的那位客人是?”
重晓楼看了她一眼,并未做答。
喜儿连忙低下头说了句。“是奴婢越矩了。”
等伙计抓好药,喜儿把药放进药箱里,然后才同重晓楼一块回了潘府。
进府的时候,药箱是重晓楼提着的,在别人看来,倒还真像是个大夫。
潘府的院子前面是一幢洋楼,是潘老爷特地为潘玉良建的,潘玉良原本就住在洋楼的二楼。
建这幢洋楼的时候,潘如芸中潘如意都已经嫁人,但楼上还是特地为她二人留了房间。
不过潘如芸不喜欢住在洋楼这边,潘夫人也怕她爬上爬下的伤着,便由着她住在后面的院子里。
重晓楼原本以为喜儿会将他带去司令府,却没想到来的却是潘府。
现在的潘府虽不是十几年前的潘府的样子的,但对他来说,这个地方始终能给他带来不好的回忆。
就在两人快要走到后院时,在他们身后出现一个身影。
“喜儿……”
重晓楼身子一僵,十几年了,再次听到这个声音,他捏着拳头,下巴动了动,所有情绪最后全都化为忍耐。
喜儿也暗暗提了口气,转身对着潘老爷道。
“老爷。”
“你带着谁进府了?”
喜儿低着头道,“是大夫,奴婢没注意,小姐先前的药已经吃完了,奴婢这才去找了大夫进来,看看小姐是按以前的方子继续吃药还是要换方子。”
潘老爷背着手点点头,重晓楼也低着头,看不清脸的样子。
潘老爷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清清瘦瘦的一看就像是没怎么好好吃饭的重晓楼,皱皱眉说,“这大夫倒是面善,似在哪见过?”
喜儿连忙道,“他原来进府过来给小姐瞧过,老爷许是那会跟他打过照面。”
潘老爷点点头,觉得可能也是,他挥挥手。
“行了,你带大夫过去吧,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去找夫人。”
喜儿应了声是,连忙带着重晓楼离开。
等回了自己的院子,潘玉良才敢哭出来。
沈晏均紧紧地拥着他,挥手让红衣跟阿板都出去了。
红衣以为她是因为潘如芸也有了孩子才哭的,她跟潘如芸虽是亲姐妹,但遇到这种事……
阿板好像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来,红依便扯着她退了出去。
“良儿……”
潘玉良只顾着自己哭着,似压根听不到声音。
沈晏均叹口气,双手扶在她肩上,担心地看着她,“我再说一次,孩子不是我的。”
潘玉良胡乱地点头,哭的越发的伤心难过。
她知道孩子不是他的,正因为她知道,她才更伤心。
潘玉良哭了一会后才哽咽着道,“大姐她到底想干什么?”
沈晏均没说话,他原本是想让沈夫人去潘府刺激刺激潘如芸,好让她要做什么就尽快去做,即使是要走也尽快走。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她倒给他上起眼药来了。
沈晏均扶着潘玉良在床边坐下,她今日在外面转了一天了,本就累了,沈晏均怕她站着受不住。
潘玉良哭得直打嗝,眼睛鼻头都红红的,沈晏均一阵心疼。
潘玉良咬着唇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沈晏均心思一动,干脆给她下了剂猛药。
“你大姐若是执意如此害的只会是她自己,这个孩子我跟司令府是绝对不会认的。”
潘如芸若什么都不做,只是拖着,他反倒束了手脚,总想着要顾虑潘玉良,便动她不得。
如今她主动这样做了,他反倒还好作了些。
只是潘玉良这边,免不了要伤心难过。
果然,在听到他的话后,潘玉良的眼睛瞬间睁大。
她知道沈晏均那是什么意思,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沈晏均纵使再能忍,这个孩子也是不能忍的。
这里是司令府,子嗣问题岂容得她这样胡来?
即便潘如芸是她的亲姐姐,潘玉良这一次却也是无法理解她的做法,也无法……原谅。
“如若……如若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大姐会怎么样?”
沈晏均叹口气,“休妻是一定的。”
潘玉良知道,潘如芸做的这种事,如果只是休妻的话,司令府也已经是很仁至义尽了。
但沈晏均发不说,潘玉良也知道,如果潘如芸是因为与他人苟且被休的话,潘如芸讨不着一点好。
众口铄金,光是别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潘如芸给淹死。
潘玉良又急又气,她大姐就这么笃定沈晏均会忍她容她?
潘玉良心乱如麻,七上八下没着没落的感觉,她吸吸着鼻子,“你去帮我找二姐来,你去找她来好不好?我想同二姐说说话。”
沈晏均轻轻帮她擦着脸上的泪。
“好,只是现在已经晚了,我明日一早便让她来可好?”
潘玉良看了眼窗外已经全暗下来的天色,闷不吭声地点点头。
夜里潘玉良一直睡不好,梦中都还在哭着,沈晏均在一边也几乎是整夜未睡地照顾着她,每次她嗯咛出声,他便连忙拍着她的肩安抚着她,直到她睡着了才松手。
潘如芸要拿自己的亲人下手,谁也拿她没办法。
第二天早上起来,沈晏均跟潘玉良的两个人的眼睛,一个青着,一个肿着,都没睡好。
早饭也是在房里用的,沈夫人边吃东西边叹气。
她光想着喜事了,这里面却还有旁的事。
沈司令道,“良儿可能还没想明白过来,如芸是她大姐,她能想通的。”
沈夫人食不知味地点点头,“现在看来,让如芸在潘府养胎倒是件好事。”
沈夫人这样看,沈司令却不这么认为。
沈夫人是沉寂在潘如芸有了身子的喜悦中,沈司令要比她理智一些。
潘老爷的那些动作他一清二楚,沈晏均早有要动他的意思。潘如芸身为潘家长女,不似潘玉良,应当是知晓一些什么,但她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她在这个时候有了孩子,沈司令是高兴不起来的。
昨日沈夫人在说这件事的时候,沈晏均的那脸色看起来,这里面似乎也藏着什么事。
钱珠儿也安慰着沈夫人,“大伯母别担心,我吃过饭后去看看良儿嫂嫂。”
沈夫人点点头,“良儿还小,有些事想不通也正常,你帮我多劝着她点,让她放宽心。”
钱珠儿笑笑,“我会的。”
沈晏庭在桌上沉默地吃着早饭,理论上,他是潘玉良的阵营里面的,可潘如芸先嫁进来,是他大哥的发妻,而且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府里的其他他,潘如芸都可以说是十分用心。
这次他还真为难起来。
若要说错,这错的就只能是他大哥了。
钱珠儿等吃过饭后匆匆去了潘玉良的院子,她跟沈夫人说要劝着点潘玉良,但这种事却是不好劝的。
待她看到潘玉良的神情时,不禁有些替她难过,那些劝人的话堵在嘴里,一句都说不出。
她也是嫁了人的人,如若这事发生在她身上,她应该也是无法坦然接受的,将心比心,她又怎么能劝得了潘玉良来接受这种事情。
钱珠儿无法开口,只能陪着潘玉良无声地坐着。
潘如意吃过早餐便匆匆赶了过来,还带着裴小胖。
沈晏均也没去学堂,告了假,沈夫人骂了他两句见他主意已定油盐不进的样子,也只得由着他去了。
裴小胖过来,他倒正好带着裴小胖去一边的花园里玩。
钱珠儿毕竟是外人,也不好一直呆在潘玉良那里,潘如意一来,她便也到小花园看着沈晏均跟裴小胖玩去了,留下潘如意跟潘玉良说话。
丫鬟们都被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了赵副官。
潘玉良靠坐在椅子上,沈晏均在一边陪着她。
潘玉良还不知道潘如芸已经告诉沈夫人她怀了沈晏均的孩子,沈晏均在电话里什么都没说,只让她赶紧来府里一趟。
她这会瞧着潘玉良的神色,还以为是潘如芸的事情穿帮了,心里咯噔了一下。
“怎么了这是?难道是昨日你婆婆去接大姐出了什么事?”
潘如意又觉得不大可能,潘如芸那么聪明,她现在月份又不大,想要把沈夫人糊弄过去,对她来说,应该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