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爷自以为自己把事情想得明白透彻,那几条船上的东西,陈立远分了一半走,已经让他元气大伤。
他若这个时候再去找他,或者找节局长,无疑是羊入虎口,等于是自己再双手把剩下的另一半又给奉上。
潘老爷将人约在迎春阁,饭是吃了,酒也喝了,连女人都玩上了。
可惜的是,潘老爷大费周章一场,那群人却顾左右而言他,丝毫不松口。
刘管事早看出来了,这群人吃喝玩乐有他们的份,可你真让他们帮着干点什么事,却也是不可能的。
潘老爷最后被逼得没办法,只得明说。
“如今我有难,还望各位伸出援手。”
潘老爷都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了,那群人也不好再装傻,但援手却也是不伸的。
“你看,你们晋城的事,我们哪里好管?再说,那沈少校不是你女婿吗?你让他做什么,不是一句话的事?来求我们不是舍近求远吗?”
潘老爷跟司令府怎么回事,他们也算是看明白了,原本以为拉潘老爷下水,沈晏均能多少给他们些面子,可他们都来了这么久了,仍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若不是潘老爷有几个钱,他们早就翻脸了。
他们又怎么会为了他好得罪司令府?潘老爷也真是敢想。
潘老爷心里气得要命,脸上还得挂着笑。
“说笑了说笑了,这不是司令府添了孙,事情有点多,我哪里好拿这等小事去麻烦他们。”
那人闭着眼吹,“唉呀,有潘老爷这么通情达礼的老丈人沈少校真是有福啊。”
一边说着一边抓着个女人的胳膊就走了。
潘老爷这会笑都笑不出来了,脸彻底沉了下来。
“老爷……”
潘老爷忍着气,“我们走。”
刘管事哦了一声,“那我去把账给结了。”
潘老爷道,“结什么结,走!”
刘管事还想再劝一劝,这群人虽然没什么用,却也是得罪不得。
但潘老爷说完已经抬腿走了,他也只得跟上。
刘管事小跑了两步才跟上潘老爷,边走边道,“老爷,这事是陈家的事,还是得找陈家才是。”
找司令府倒也用,可现在潘府跟司令府闹成这样,也找不得了。
而且于管事悄悄同他说,潘夫人去二小姐那边的时候,裴府连门都没让夫人进。
刘管事怎么也想不明白,潘老爷当实为何会有潘府没了司令府会过的很好的荒唐想法。
可惜,事已至此……
潘老爷半天后才说了句,“你让人先去看看夫人,看看情况再说。”
刘管事弯腰低头,知道潘老爷现在谁也不信,“是,要不还是小的去吧。”
潘老爷点了点头,“那就你去。”
刘管事去保卫局一开始保卫局的人把话说的十分的硬,在刘管事把银票拿上后便入他进去了。
潘夫人倒没受什么苦。
但她当了快一辈子的富家太太,哪里受得了这大牢里的环境,阴暗潮湿不说,到处脏兮兮的,哪里是能住人的。
若不是身份摆在那里,她早哭出来了。
见到刘管事,潘夫人有些激动。
“刘管事,老爷呢?他怎么没过来看我?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刘管事从府里拿了些吃的过来,他蹲下身子,将吃的从食盒里拿出来,递了进去。
“夫人,您先吃点东西,您的事老爷正在想办法。”
潘夫人自进来这里后,别说吃的了,连口水都没有喝,急得嘴里都长了火炮了,这个时候她哪里吃得下。
刘管事心里想着,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几天呢,于是劝道。
“夫人您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潘夫人意思意思地吃了几口东西,刘管事这才问。
“夫人,那珍儿怎么回事?她犯了什么事?”
说起这个,潘夫人是彻底吃不下了。
“他们说的珍儿是如意身边的那个丫鬟,说是如意带着那丫鬟去司令府的时候,给奶娘下了毒,良儿的孩子吃了奶娘的奶后出了事。”
刘管事迟疑了一下,“可这事跟夫人有什么关系?”
潘夫人道,“那丫鬟说是我身边的丫鬟给的毒药,是我指使她这么做的。”
说着潘夫人情绪不由得激动起来。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良儿可是我的亲女儿,良儿的孩子是我的亲外甥,我怎么会做这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刘管事道,“夫人您别激动,时间有限,我们还是要长话短说。那可有说是夫人身边哪个丫鬟给的?”
潘夫人摇摇头,接着说道,“不清楚,不过我身边有个叫珍儿的丫鬟不见了,他们先前说珍儿,我还以为说的是她。”
当初给潘玉良选陪嫁的丫鬟时就是因为那丫鬟跟她身边的丫鬟重了名,潘夫人才把她给了潘如意带出了府。
刘管事觉得这事肯定是着了谁的道了,可到底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夫人您放心,老爷一定会很快将您带回去的。”
潘夫人没什么精神地点点头。
这边刚把事情说完,那边就有人催了。
“你们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赶紧走。”
刘管事起身,“夫人,那小的就先走了。”
刘管事一走,就有巡房的人过来,走到潘夫人面前,看了眼摆在地止的碗筷。
“哟,潘夫人,吃的这么好啊。”
说着扬脚踢了一脚,地上的灰跟草屑还有些别的什么脏东西全都踢进了碗里,这下什么都吃不得了。
“你……”
那他踢完还嘻皮笑脸地道,“瞧我这腿贱的。”说着还把腿拿起来甩了甩,甩了沈夫人一脸的灰。
沈夫人胸膛起伏,牙都快咬断了,恶狠狠地看着他。
“夫人,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听说您府上的大小姐在外面养了个男人?怎么?夫人这是看上我了?”
潘夫人他们在院子里头说的话,潘如芸在屋子里听的一清二楚,但她既没出去,也没出声。
不过,她伤的的确是不轻,既便是想出去也不行了。
潘府这回是彻底炸了锅了,府里的下人跟丫鬟就算是再没见识也知道这保卫局的人是做什么的。
从潘如芸被休好工始,潘府的事情便是一桩接着一桩,大家心里似乎都有一个同样的想法,但谁都不敢说。
在屋子里会侍候着潘如芸的几个丫鬟也是大气不敢出,潘如芸的淡漠让她们心惊。
不知是谁打翻了茶杯,发出轻脆的声响。
大家似乎集体手抖了一下,潘如芸疼得嘶了一声。
给她擦药的丫鬟连忙求饶,“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
潘如芸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计较这个,珍儿这个名字她可熟得很。
她抽着气道,“不碍事,你慢慢来。”
好似外面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先前去码头的那人再次出现在码头。
潘老爷跟吞了火药似的,连带着刘管事见谁也上火,见这人又来,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到运河里去。
“不是说了让你回去老爷这边我会看着说的吗?怎么又来了?”
那个苦着脸,他也不想来的,可是……
“刘管事,出大事了,保卫局来了一批人,二话不说就把夫人带走了。”
刘管事心里一惊,这会也顾不得潘老爷上不上火了,赶紧小跑过去。
“老爷,保卫局的人把夫人带走了。”
潘老爷一阵错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刘管事指着来人,“你赶紧过来,把事情跟老爷说清楚,一个字也不要漏。”
那人道,“方才保卫局的人在府里横冲直撞的要将夫人带走,于管事让他们等老爷回去他们也不肯,还要绑人,于管事塞了两张银票,他们才没有绑人,不过夫人还是让他们带走了,于管事这会在府里,让小的赶紧来通知老爷。”
不待潘老爷说话,于管指指着他问,“他们把人带走总有个由头吧?”
那人道,“小的也不大清楚,听着好像跟夫人那个叫珍儿的丫鬟有关。”
府里连个坐镇的人都没有,他们也没有办法。
潘老爷咬着上问,“那大小姐呢?大小姐可在府里,她怎么不拦着?”
那人心里道,他之前可不正就是为大小姐的事来的吗?
“回老爷,大小姐今日出府,不知被什么人给袭击了,人是晕着被抬回府里的,身上都是伤,保卫局的人来之前请过大夫瞧了,说是情况不大好,最好是请个西医看看。
先前夫人让小的来,便是想让老爷想想办法。”
潘老爷抽着气,要不是手上的手杖撑着,他站都站不稳。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现在才来说。”
刘管事跟来人都不发一言地低着头。
潘老爷忍着气,“赶紧把车开过来,马上回府。”
刘管事暗暗松了口气,赶紧让人把车开过来,一路踩着油门回了府。
于管事一见潘老爷跟刘管事,大大地松了口气。
“老爷……”
潘老爷问,“大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于管事道,“方才上药的时候,又晕过去了,还是得请西医来看看,吃中药好的慢。”
潘老爷眼睛一瞪,“那就去请啊!还愣着做什么?”
于管事连忙道,“现在城里的西医都归司令府管着,医院都不随意接待病人了,更别说请医生出诊了。”
潘老爷咬咬牙,“去找二小姐,让二小姐去想办法。”
于管事又道,“夫人先前就去找过二小姐了,二小姐人不在府里,据裴府那边的人说,二小姐去司令府看三小姐去了。”
潘老爷恨恨地道,“他沈晏均这是要把我逼入绝境!”
说完他又道,“请不到西医,那就再去请两个中医过来,再好生瞧瞧。”
于管事连回话都来不及,连忙找了人去请大夫去了。
刘管事看了眼潘老爷,“老爷,夫人的事?”
潘老爷拄着手杖坐下,倒没有了方才的急色,反倒冷静下来。
他看着刘管事,问他,“你说保卫局来我潘府把人带走,目的是什么?”
刘管事看着潘老爷的脸色道,“不管夫人的那个丫鬟犯了什么事,陈局长都一定会借题发挥。”
潘老爷点点头,“你说的对,他们一定是冲着我来的。”
刘管事想了想又道,“陈家是不是有些不厚道,他们要一半的东西,不是都给了他们吗?为何又要为难于我们?”
潘老爷摸着胡子,眯了眯眼睛,“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那夫人可如何是好?老爷要不要见见陈少爷?”
潘老爷沉吟了片刻,“先等等。”
于管事很快又请了别的大夫入了府,去了潘如芸房里扎了几针,潘如芸便又醒了过来。
听到丫鬟们说大小姐醒了,潘老爷也没说别的,只道。
“去跟大小姐说一声,我有话要问她。”
没一会丫鬟便出来说大小姐已经准备好了。
潘如芸的好上尽管又是冷敷又是上药,看着仍是惨不忍睹。
潘老爷皱起眉,“你不在府里好好养着,出府去做什么?”
潘老爷语气里有几分凌厉,出口之后才觉得现在说这些也晚了,于是改了口。
“你可知袭击你的人是谁?”
潘如芸不可能把重晓楼供出来,她想了想后才嘶着气,“应当是陈家的人。”
潘老爷握握拳,“又是陈家。”
潘如芸垂下眼,不说话。
潘老爷又问,“珍儿是怎么回事?她做什么了?为什么保卫局的人这么大的阵仗?”
潘如芸道,“母亲身边那个叫珍儿的丫鬟好几天前就告了假,说是要回乡下老家,母亲大概一时间没想起来。说起来,如意身边也有个叫珍儿的丫鬟,保卫局的人说的是珍儿,就不知说的到底是如意身边的那个珍儿还是母亲说的那个珍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