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夫人的逼问下,沈晏庭才将营里的事跟沈夫人说了。
沈夫人虽然不同,但也知道这种事,弄不好得打起来。
不禁也提心吊胆了一天。
这一听说沈晏均回了府,沈夫人跟沈晏庭就立即往南院这边过来了。
见阿板守在门口,还以为真出了事,神色都慌了。
“大少爷回来了?可有事?是不是受伤了?”
阿板面不改色地道,“少夫人正在里面检查。”
沈夫人这要闯进屋子里去的脚又给收住了,站在门口看了柳衣一眼。
柳衣立即冲里喊了一句,“少夫人,夫人跟小少爷过来了,您里边好了吗?”
在里面听到声音的潘玉良也扯着嗓子回了一句,“等一下,娘,您等一会。”
潘玉良手忙脚乱地又将沈晏均的衣服帮他穿了回去。
沈晏均心里道了声可惜,他还以为这衣服不用往回穿了呢。
沈夫人在门口等了片刻潘玉良才过来把门打开了。
门一开,沈夫人便立即往里冲,“晏均,可有事?”
沈晏均慢斯条理地从屏风后边出来,不用猜也知道是沈晏庭把营里的事情告诉了沈夫人,不禁瞪了他一眼。
然后才对着沈夫人道,“娘,您放心,我一点事都没有,良儿才给我检查完呢,您要不要再给我检查一遍。”
潘玉良扶着沈夫人坐下,也道,“娘,真没事的。”
沈夫人见潘玉良神色如常,若是有事,只怕了她早就慌了,不由得把心里的大石头给放了下来。
沈晏均亲自给沈夫人倒了杯热茶,“害母亲这样担心,是孩儿的不是。”
等沈夫人接了茶,他不禁又瞪了沈晏庭一眼。
沈晏均被他瞪的有些心虚,吱唔着道,“大哥,你虽是司令部的少校,但你也是娘的儿子,你若有事,娘肯定会伤心的,这事我告诉娘也没错。”
沈夫人也道,“晏庭说的对,这事他没错,你别瞪他。”
沈晏均无奈地道,“娘,我不是晏庭,不是小孩子了,做这种事,自然是准备了万全之策后才做的。再说还有父亲在呢,您觉得父亲会让我以身试险吗?”
沈夫人没好气地道,“就是觉得他会,所以我才更担心。”
这就……
沈晏均只好改口道,“这要是有危险的事,您让我做我还不做呢,我怎么舍得了良儿。”
沈夫人虚惊一场,这会回过神来,不禁也开起玩笑来。
“是是是,知你最舍不得的还得良儿,我们都得靠边站去。”
沈晏均要哄起人来,那也是没有别人的份的。
他搂了搂沈夫人,身子虚靠在沈夫人身上。
“让娘吃醋了,是儿子的不是。”
沈夫人也就嘴上说说而已,他娶潘玉良之前也没见得他跟家里的人就亲近了,反倒是潘玉良进门之后,他对家人显然耐性比以前多了起来。
沈司令那里不说,起码对沈夫人或是沈晏庭,耐心都比以前好了。
上次沈晏庭看的那本小说上还有一句,说什么这男人一旦有了心爱的人,心也会跟着柔软起来。
沈晏庭看的时候还跟沈夫人吐槽,弄了个作呕的表情出来。
现在想来,那句话却是十分有道理的。
沈夫人见他无事,便也没有多呆,临走前还把沈晏庭给拎走了,把屋子留给了他跟潘玉良两人。
沈晏均又想白日宣淫,扛起潘玉良就往里间走。
潘玉良被他突然其来的一扛,吓得惊叫一声,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改为小声地道。
“晏均哥哥,你干什么呢,快放我下来。”
沈晏均放是将人放了下来,不过却是直接放到了床上,随即自己又压了上去。
“你以为娘为什么走?难得我娘这般好体贴我们,自然是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片美意。”
潘玉良听他的满口胡言,哪里美了?一点都不美好吗?
“晏均哥哥,你在营里忙了一天,不累吗?我给你揉揉肩吧?要不,捶捶腿?”
沈晏均奸笑两声,“累不累的,你一会就知道了。”
他在外人从来没有露出这样的一面过,就是沈夫人也不曾见过。
潘玉良也是第一见次见,她不禁有些呆。
趁着她发呆的这会,沈晏均已经解了她洋装后面的带子。
狗都已经嗅到了骨头的味了,还能让骨头给跑了吗?
沈晏均再问潘玉良去不去营里的时候,潘玉良已经不愿意去了。
“你那个赵副官,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我是还带着红衣过去,岂不是让红衣腼着脸让他羞辱,不去!”
红衣这事上,沈晏均也不多说什么,“那行吧,随你。”
潘玉良不光自己不去营里,还对着沈晏均道,“你以后让赵副官少往我们院子里跑,免得红衣见了他伤心。”
沈晏均还是想为赵副官辩解一二。
“也没你说的那般严重,不过两日的事,红衣应该也没陷那么深。
况且,你也知道赵副官忘不了双儿,他这么说也是为了红衣好。”
潘玉良一声,“是啊,我当初还觉得他失了心爱之人可怜呢。可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正你以后少让他撞见红衣。”
沈晏均连忙哄她,“好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以后让赵副官少来。”
不过话是这么说,等潘玉良去孙艳菲那的时候,沈晏均还安排了赵副官。
潘玉良本来不愿意,但沈晏均道。
“只能让赵副官跟着,就是沈元我都不放心,除非你想让我去跟爹告假,亲自陪你去。”
潘玉良只好依着他,但想了想,她干脆没带红衣,只带着阿板过去了,将红衣留在府里帮沈夫人看着未未。
红衣过了那个时间,自己倒比潘玉良缓过来的快,也不觉得伤心了。
“少夫人,这以后相见的日子还多着呢,我总不能一辈子躲着他。再说,我又没做错事,我干嘛要躲着他啊。”
潘玉良怕她是故作坚强,反正说什么都不让她跟。
“今日不行,下次再带你过去好了。”
见她坚决,红衣也只能放弃解释了。
赵副官送着潘玉良跟阿板去了孙艳菲那里,停好车后又陪着她们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潘玉良就见那李小姐跟孙艳菲两人正在水井旁洗衣服。
潘玉良一愣,接着又是心酸。
大概是她从来没见过孙艳菲干过这种活吧。
可说起来,洗衣做饭,不就是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吗?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孙艳菲就是这般活着的。
她吸了口气,敛下心中的情绪,“艳菲。”
孙艳菲立即放下手中的衣服,“良儿!你怎么来了?”
潘玉良冲着李小姐笑着点了下头,这才道,“我来看看你,在洗衣服?”
孙艳菲道,“是啊,洗衣服呢,这李小姐来了,非要帮我洗衣服,这不,我们一块洗呢。”
潘玉良的表情没有露出一点,笑着道,“看着倒是挺有趣的,不过,我怕冷,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她就是要帮忙,孙艳菲也必估不肯。
孙艳菲拉着她的手道,“我们都快洗完了,拧起来就可以直接晒了。”
潘玉良盯着她已经有点显了的肚子,“你现在干这活是没什么问题,可你肚子总是要大起来的,我找个丫鬟给你吧。”
孙艳菲也没直接拒绝,她跟李小姐一边晒着衣服一边说,“现在还不用,过几个月再说吧,过几个月你再给我找,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跟陌生人呆在一块,我反倒不自在。等再过几个月,我要是实在不方便干活了,你再帮我找个丫鬟。”
潘玉良点点头,“那行,那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跟我说。”
孙艳菲笑着说了声好,“我跟你还客气吗?我在你这可向来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的。”
潘玉良笑笑,“你不跟我客气我才高兴。”
孙艳菲跟李小姐已经晒完衣服,她拥着潘玉良进了屋子,“屋里坐吧。”
一进屋,孙艳菲又是人给她拉椅子,又是给她倒茶。
潘玉良拉着她的手道,“你别忘了,我要是来做客人的,还来你这吗?我就是来看看你,不是来给你添乱的。”
孙艳菲成亲倒是没多久,但整个人看着温婉了不少,潘玉良没有高兴,反倒是有些心酸。
若是有人侍候,日子过的舒服,又怎么会呢?
孙艳菲的手被潘玉良拉着,那李小姐便接着倒了两杯茶,一边递给了阿板,一边捧到了赵副官手上。
“赵副官,你请喝茶。”
赵副官一愣,连忙伸手接茶,“劳烦小姐了。”
李小姐笑笑,“只是一杯茶,不碍事的,倒是赵副官辛苦了。”
潘玉良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然后把眼神落在李小姐身上,“李小姐来得勤的样子?”
下午沈晏均让人提前把潘玉良跟阿板给送回了府上。
虽然他胸有成竹,那些人生不了事,但也怕那万一。这营里人人都带着枪,还是小心为好。
潘玉良知道自己留不得,有些担心地道,“你要注意安全。”
沈晏均点点头,“没事的,晚上等我回去吃饭。”
潘玉良没有多留就走了,免得自己在这反倒给沈晏均添乱,只是走的时候对着赵副官仍然没有好脸色。
沈晏均不喜欢,开会,也很少开。但今日还是有些不同,凡是有职位的人都去开会了,大大小小的,连什么班长都去了。
好在楼上的圆形大厅足够大,否则这么多人的话都不一定能够容得下。
官职大点的在前面坐着,小点的在后面站着。
沈晏均给赵副官的那份名单,赵副官誊抄了一份后贴在前面的墙上。
只是上面只有名字,其他什么都没有,大家虽然都看到了那份名单,却也不知是何意,在沈司令跟沈晏均进来之前,议论纷纷。
等所有人都进了大厅之后,沈司令跟沈晏均两人才进了大厅。
赵副官对着门外的王进他们使了一个眼色,大厅的前后门以及窗户便迅速给关上了。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司令坐下,沈晏均跟赵副官站在一边。
沈晏均往那贴着的那份名单上看了一眼,又看着下面的众人。
然后才开口,“大家都看到这份名单了吗?”
厅里又炸开了,众人纷纷道,“看是看到了,就是不知是何意。”
沈晏均笑了笑,然后才道,“有些年头没有打过仗了,久到大家拿枪的手都生了吧?”
后头站着的人纷纷发笑,前面坐着的人可笑不出来。
基层的人天天练着,可前面终日坐在办公室里的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沈晏均漫不经心地看了大家一眼,大家又安静下来。
沈晏均接着道,“这份名单上的人名,自己也应该都看到了,有名字的,等会后大家去财务科领钱,从今天,不,从散了会开始,你们就可以享受到更悠闲的生活了。”
这下后面的人都安静了,而前面的人则瞬间炸了锅。
有人傻眼了,有人没明白,正一个劲地问身边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直接拍了桌。
拍桌子的那个就是之前去找过晏均的杨福明杨参谋。
他向来是不把沈晏均放在眼里的,眼下他正拿手指着沈晏均道,“沈晏均,你什么意思?老子跟着司令打江山的时候,你还是个娃呢,怎么?我们打下来的江山,你坐享其成,如今倒想把我们一脚踢开了?”
众人虽然怵沈司令跟沈晏均,但有了那第一个出头之鸟,后面的也就不怕了。
于是不停地有人出来质问,“是啊,这到底是怎么意思?”
“这是少校的意思还是司令的意思?”
“司令您出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意思?”
也有那不在名单之列,却也心知肚名离自己不远了的人,也跟着起了哄。
“是啊,司令,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要副着别人退下去,这可不是司令您的作风。”
沈司令坐在椅子上抽着烟一直没说话。
沈晏均也不理会旁的人,只盯着杨参谋道。
“杨参谋,这份名单因何而来你我心知肚明,你今日退了,司令部跟司令府也不会亏了杨参谋,若你执意要闹,怕是会不大好看。”
杨参谋一声冷笑,“你这名单因何而来我怎么心知肚明?不就是你那位小夫人做儿戏似的勾出来的吗?”
杨参谋的话说的既轻浮又随意,话里轻蔑的意思明显。
说着他自己还大笑了几声,又接着说,“少校,你宠你那小夫人这我们大伙都知道,可你再宠着也不应当带着她来营里乱来啊。”
说完他看向大家,“大伙说是不是啊?”
众人哄堂大笑。
沈司令皱着眉看了沈晏均一眼,沈晏均倒也没恼。
等到大家笑够了,渐渐停下来,他才看着众人说,“在坐的有哪些是认得我字迹的。”
前面坐着的跟后面站着的都有人举了手。
沈晏均看了赵副官一眼,赵副官立即对着他们道,“我手里有这份名单的原稿,还烦请各位上来好好看一看。”
一下子上来了十几位,赵副官拿着原来的那份名册给大家一一看过了。
那十几人看了上面的标注,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摇头的是,他们倒希望这份名单是少夫人拿来玩的,点头的是,这名单上的笔迹确实是沈晏均的。
等他们都看过了之后,赵副官合上名册。
“各位,这上面的笔记可是少校的?”
众人点头。
“是少校的。”
“这字的确是少校的字啊。”
杨参谋圆眼一瞪,“我不信!”
他那日分明看到潘玉良在那名单上写写画画的,一定是她写的才对。
赵副官拿着名册走到杨参谋面前,“杨参谋,既然您不信,那属下拿来给您看看。”
杨参谋伸手要去拿名册,赵副官手一缩,又把名单往回收了去。
“怎么敢累了杨参谋的手,属下拿着您看就是了。”
说着赵副官才翻开名单把它往杨参谋面前伸了伸。
杨参谋自然也是认得沈晏均的字的,他一看脸色就变了。
那十几人纷纷下了台,杨参谋看了字后脸色十分不好,只是未吭声。
沈晏均这时候才看着他道,“杨参谋,现在可以确认这名单不是我夫人玩出来的了吗?”
杨参谋梗着脖子说,“就算这名单是你弄出来的又怎么样?”
说完杨参谋呵了一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这几个老掉牙的东西,你若清了就清了,我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可你要让我杨福明退下去,得给我个理由先。”
他这话一句,坐在他身边的几个元老指着他,“杨福明,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福明在司令部虽是个小参谋,但横着走惯了,也不怕得罪人,哼了一声没答话,只看着沈晏均。
沈晏均笑了笑,“既然杨参谋要理由,我这里倒不止一个理由,而是一账本的理由。”
沈晏均有备而来,名单虽是沈晏庭跟潘玉良两人做出来的,但沈晏均做的事却比他们多多了。
既然杨福明愿意当这刺头,他也不怕。
他道,“赵副官,还等什么,好好当着大伙的面念念。”
赵副官拿出一本账本,然后就开始念。
账本都记的全是杨参谋这些年打着司令部的名号从外面搜刮敛下的钱财,也有从司令部的财务科直接支取的。
这一笔一笔的,开始念的数字还是小的,越往后越大,近期的那几笔都是千两开始。
赵副官足足念了近半个时辰才念完。
从大厅后面发出的议论声传到前面,因为这种事,在官员之前或多或少,前面坐着的人,说起来,也没几个干净的。
可这不干净跟不干净还是有些不同的。
有些人拿好钱财,也还会干点实事,而有些人,光拿钱不办事。
至于后面的人,因为他们不是坐在办公室里的,平日里数他们最累,但这些钱他们却是得不到一分的。
这么大笔大笔本该是司令部的钱,进了杨参谋自己的口袋,他们又怎么能甘心。
杨参谋也不怕,冷笑着道,“你要念我也能给你念出几百条来,可你又有什么证据?”
沈晏均道,“杨参谋,这里记录在册的东西,是不是有些你自己都给忘了?我既然能帮你把它给记着,那我肯定也就有那了证据。
别的不说,你每次从财务科那里支取的钱,可都是有你本人签字的,我想问问杨参谋,你拿的这些钱用在了何时何地?可有一分落在了你身后的兄弟们身上?”
见蛮的不行,杨参谋干脆来横的,“笑话,堂堂一个参谋,跟着司令出生入死,如今太平了,我拿点钱用怎么了?”
沈晏均冷笑一声,“你拿的钱可不止一点,你拿的那些钱可够你身后的弟兄们好吃好喝一阵子了。”
沈司令跟沈晏均对待底下的人也不吝啬,他们知道,营里还有不少从别的地方跑过来的兵,对比起来,这里的生活条件简直不要太好。
所以沈晏均说的话他们自然是信的,那钱就在司令部,如若杨参谋不拿走,自然也是给弟兄们留的。
吴则他们在外面守着,王进想看热闹,关门的时候就溜了进来,猫在后面呢。
沈晏均的话一落,他就在后面喊了一声,“杨参谋,枉弟兄们这般敬重你,你这么做又对得起弟兄们吗?”
他这话一出,后面的人都跟着他道,“是啊,你对得起弟兄们吗?”
这杨参谋跟沈晏均不对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仗着自己跟着沈司令打过几天仗,丝毫不把沈晏均放在眼里,觉得沈晏均能坐到少校这个位置,靠的不过是有一个当司令的老子。
他平日里有事没事还总喜欢在底下的人面前说沈晏均的不是,他说话时也不顾及谁,想说谁就说谁。
沈晏均没有理会过他,他便当沈晏均是怕了他。
他说的那些话无非就是煽动大家的情绪,说什么沈晏均没真本事,又不把大家放在眼里,对于死去的弟兄们一点都不敬重。
对死去的弟兄们敬不敬重这种话他们自然是不知的,但在沈晏均手底下,大家伙也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好。
所以杨参谋的那些话他们也就听听,压根没几个人放在心上。
如今这样一说,倒是杨参谋自己贼喊捉贼了。
杨参谋一见这情形,从腰间掏出把枪,直接拍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