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齐在一边憨憨地笑着。
没办法,沈晏均对着他那张脸就要比对着沈晏庭跟沈晏回多了几分耐心跟包容心。
“你想要什么?”
裴思齐道,“姑父,你送我条鞭子吧。”
沈晏均一愣,“鞭子?那东西可不是拿来玩的,你要来干嘛?”
裴思齐一脸严肃地说,“我知道,我用来保护我娘,不让别人欺负她。”
沈晏均看了裴思远一眼,裴思远本来是抱着一脸看戏的神情想看看自家儿子能讨着什么好东西,听到裴思齐的话他也愣住了。
沈晏均神色不变,像是在跟他说闲话般,“谁欺负你娘了?”
裴思齐抿着唇不说话,小脸绷得紧紧的。
沈晏均又道,“鞭子你都还不会用,耍不好还会伤着自己,等你哪日学会使了,姑爷再送你根好的。”
裴思齐有些不高兴。
沈晏均接着说,“姑父新得了条名贵的狗,从西洋过来的,训好了只话得很,送给你可好?”
裴思齐想了想,“训好了它是会听我的话还是听别人的话?”
沈晏均道,“谁训的就听谁的话。”
裴思齐眼睛亮了亮,“那好吧,姑父你送给我吧,我把它训好了,到时候谁要是欺负我娘,我就让它去咬谁。”
沈晏均笑笑,“好。”
沈晏均说的那狗沈晏回知道,营里好几条呢,令行令止,比人的反应还快,特别的酷。他听说又来了几条小的,他原本就有些惦记,如今听到沈晏均说要送一条给裴思齐,不禁也有些想要。
但他又不是裴思齐,仗着年纪小要东西,再说,他也不敢开口要。
他这心思沈晏庭倒是看出来了。
他拍拍他的肩,“我劝你把话咽回去。”
沈晏回抬头看他,沈晏庭道,“你又没长一张像裴小胖那样的脸。”
准备的说是像潘玉良那样的一张脸。
沈晏庭这话就是当着沈晏均的面说的,说完他察觉到沈晏均动了一下,立即跳开了一步,沈晏均扫过来的腿扑了个空。
他笑嘻嘻地拉着沈晏回就跑,“大哥,时间不早了,我跟晏回先回去休息。”
时间的确是不早了,沈晏均跟裴思远这棋也没再下了,两人带着裴思齐去了沈夫人的院子。
潘玉良跟潘如意还在那边说着话。
沈晏均过去扫了一眼潘玉良,就知道她已经困得不行了。
“行了,有什么话改日再聊,先让你姐回去,已经很晚了。”
潘玉良眨眨眼,明显困得连语速都慢了,但还是坚持地道。
“二姐,你晚上就留在府里陪我嘛。”
潘如意看了裴思远一眼,还是道,“不了,我这拖家带口的,还是回去。”
说着也不潘玉良反对她便起了身,“我去把朝煦抱出来。”
拗不过潘如意,潘玉良只得跟沈晏均一起把他们送到了府门口,让沈元跟王进一人开了一辆车开把他们送了回去。
潘玉良早就困了,为了潘如意一直苦撑着。
等一回到院子里,她便趴到床上一副动弹不了的样子。
沈晏均失笑,挥退了阿板跟春兰,帮她脱了鞋,又去给她换衣服。
“困成这样又是何必。”
潘玉良闭着眼睛道,“不能教那老太太欺负了二姐。”
沈晏均道,“你二姐比你有主意,有什么事她自己能解决的,便是解决不了也会找你的,你别担心。”
潘玉良把脑袋埋在被子里摇了摇,沈晏均连忙扶住她的脑袋,“这么晃不晕吗?”
潘玉良好半天没作声,由着沈晏均给她把衣服给换了。
她一直没说话,沈晏均还以为她睡了,刚准备将她抱进被子里的时候,却听到细细的抽气声。
沈晏均一愣,连忙唤了一声,“良儿。”
潘玉良身子一僵,把脸埋得更深。
沈晏均扶着她的脑袋,把她的脸从被子里挖出,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沈晏均皱了皱眉,拿着帕子给她擦着眼泪,“怎么了?困得都哭了?”
潘玉良还是不说话,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又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沈晏均只得抱着她轻声哄着,“怎么了?你同晏均哥哥说好不好?”
潘玉良在他胸口抽泣了好一会才道,“裴夫人怎么这般可恨,我都什么都没有了,就这一个姐姐,她怎么可以欺负她?”
沈晏均心里叹息一声,轻拍着她,“没事,那裴夫人欺负不了你姐姐的,你放心。”
潘玉良带着哭音道,“你去把我姐夫给阉了,看哪个还想嫁给他,惹我姐伤心。”
沈晏均不禁替裴思远感到身下一痛,他笑笑,“你放心,他若真娶了那丫鬟,惹得你姐伤心了,我替你教训他。”
潘玉良又抱着沈晏均哭了好一会才渐渐没了声,沈晏均轻手轻脚地将人放进被子里,又起身去拧了热毛巾给她擦了把脸。
潘玉良睡着了还时不时地吸着气,跟未未那时候被吓到似的。
沈晏均心里闪过一阵心疼,他知道,潘家的事在潘玉良心里没那么容易过去的。
他也只能尽量不提及,也不许别人提及。
所以潘如意跟裴思远的事,他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对孙艳菲跟红衣的事也是抱着极大的耐心。
因为剩下在她身边的人真的没有多少了,而那些本该属于她的,都是他拿掉的。
潘玉娘原本是想去借着好去裴府探病的缘由,去探探虚实。
但沈晏均这边走不开,他又不同意潘玉良一个人去。裴府闹成这样,潘玉良现在过去,指不定还得受冷眼。
最后沈晏均干脆让赵副官开着车去了裴府,说是司令府的孙少爷想朝煦少爷了,接二小姐跟朝煦少爷去府里玩一日。
赵副官还带了支名贵的老参过去,裴思远去了银行,大概是因为裴夫人病了,裴行长倒是在府中。
赵副官见了裴行长,把老参奉上,又道,“裴行长,少校跟少夫人那里走不开,不能前来探望,让属下带了支参过来,还请裴行长收下,希望裴夫人能早日康复。”
对面赵副官裴行长自是客客气气。
赵副官又道,“不知裴夫人的病如何了?少校说了,如果医院那边需要司令府出面,裴行长您支会一声。”
裴行长连忙道,“赵副官客气了,人老了,总是有些小病小灾,不碍事的,替我跟沈少校说声谢谢。”
赵副官淡淡地点了点头,“孙少爷那边还闹着要见朝煦少爷,裴行长,您看?”
裴行长立即对着下人道,“去把三少夫人跟孙少爷请出来,就说司令府来人接他们过去做客。”
那下人小跑着走了,不一会潘如意便抱着裴朝煦从院子里出来了。
赵副官亲自出马,这人接的十分顺利,裴行长还把人送到了府门口,捏了捏了裴朝煦的小脸说,“跟弟弟好好玩,不要打架。”
潘如意抱着裴朝煦笑着跟裴行长道了别,只是一上车,她的脸便垮了下来。
等到了司令府,潘玉良一见潘如意,不禁心疼起来。
潘如意明显憔悴了不少,估计是裴夫人给闹的。
潘玉良让阿板把裴朝煦抱到沈夫人的院子里去陪未未,让杏儿跟春兰也跟了过去,留了冬儿跟红衣在院子里。
“二姐,裴夫人是不是又逼你了?”
潘如意摇摇头,裴夫人若是明说了,她倒是好办了。
“没有。”
潘玉良皱着眉,“那裴府的人就让那丫鬟在裴夫人身边这么呆着?”
潘如意向来有自己的主意,起码比潘玉良有主意多了,可眼下她也实在没了主意。
“这能怎么办?老太太就是不痛快,也不提什么要求,就是不见我,不要我在跟前侍候着,日日把玲珑留在她房里,大嫂跟二嫂还能进得房里去看看,我压根连老太太的屋子都进不去。”
裴夫人若是直接跟她说玲珑的事,当面鼓对面锣的,她倒还是能说上几句,可裴夫人这么做,她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裴夫人病着,府里的其他人也都依着她。而且,除了不要她在跟前侍候着,老太太也没有对她做什么。
潘如意这回真是满肚子委屈没地说。
“那姐夫呢?这事他就没说什么?”
潘如意道,“我拦了两回,还是没拦住,他去他爹那里闹了一场,被他大哥跟二哥架回了院子,把他爹也气得够呛,这事闹来闹去,已经成了我跟你姐夫的不是。”
潘玉良一拍桌子,“这老太太,她这是倚老卖老。”
裴府向来和睦,谁能料到裴夫人到老了,忽然还作起妖来。
这玲珑本来都已经送走了,这裴夫也回归了平静。
这玲珑接回来的事,她跟裴思远都不知道,是老太太私下里让人去接的。
接回来了大家才知道,连裴行长都觉得不妥,可人都已经接过来了。
这来来回回的,再给送回去,玲珑家里那边也不好说。
再说,裴夫人这里压根就不让人动玲珑,她现在连贴身的丫鬟都不要了,只留着玲珑。
好似只有她能把她侍候得好,只有玲珑在她的病才能好般。
府里上下拿裴夫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裴思远急得上火,潘如意也憔悴不少。
裴行长还反倒过来劝他们。
“你娘既然喜欢玲珑,想留她在身边做丫鬟,那就留着,也不碍你们的事,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理会她便是。”
这哪里是说不理会就不理会的。
老太太宁愿要一个丫鬟在侍候,也不见她这个做儿媳的。
这是她跟裴思远能不理会就不理会的事吗?
潘玉良眉毛一挑,突然道,“实在不行,就分家!”
潘如意被她突如其来的高声吓了一跳,红衣连忙劝着她。
“少夫人,您也先别着急,这事情说不定也还没到那一步,您同二小姐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这家可是不好分的。
凡是大户人家,最注重的就是那门风,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即便私底下恨得牙痒痒,偏偏装也要装出个样儿来。
为了一个丫鬟的事就闹得要分家,这要真分了,这不好的名声怕是还要落到裴思远跟潘如意身上。
潘如意也道,“分家的事思远他两位大哥跟他父亲肯定不会同意的,闹不好老太太的病再给气得严重了就麻烦了。”
潘玉良重重地叹了口气,脸色不大好,“谁知道老太太这病是装的还是真的。”
这事潘如意至今也没闹明白,这大夫也看了,药也抓了,厨房里也每日熬着药,老太太每日就呆在屋子里,在床上躺着,也不出门。
自那日听说裴夫人病了之后,潘如意就再没见过她。
莫说裴夫人了,就是玲珑的面她都很少见着。
红衣想了想道,“二小姐,要不这事您再等等看,裴夫人也不会一直病着,等她身子好了,心情也好了,自然就愿意见您了……那玲珑的事,若是裴夫人还有其他想法,她也总得跟您跟二姑爷提。
依着奴婢看,她不说,您就当不知道算了,您就是太和善了,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裴夫人不用您侍候,您不正好落得轻松,是她不让您近前,又不是您不孝。您越着急,裴夫人心里说不准还越觉得自己做的对。”
红衣的话让潘如意跟潘玉良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潘如意才道,“红衣说的对,这事还是我着急了。”
裴夫人不挑明,她装作不知便是,她若明说,她再想法子应着。
那玲珑现在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