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后似乎顿悟，抬手拿出十几本法籍，放在桌上道：“若是夫人不喜这本，可以另挑几本一并参详。不过，夫人手上那本才最合适。”

这……这人也太实诚了些。

顾融不知该说什么好，默默地收起手里的法籍：“这本很好，在下却之不恭。”拿到手里都发烫，只能滋味复杂的收起法籍，让小娥道谢。

小娥喏喏的看了眼云朝歌，声如蚊讷的道了声谢，她总觉得这位长得仙人般的大哥哥看着自己的眼神太可怕，一眼扫过来简直浑身发冷，这是一种孩子的直觉，她只有靠着娘亲才能疏散那股冷意。

云朝歌眼波一滑，神色依旧冰封，从门内进来的云朝颜看到自家大哥，纳闷道：“怎么了，大哥怎么笑得像是偷了腥的狐狸，发生了什么好事？”

顾融转头，仔细打量云朝歌，半晌没看出来，这人哪里笑了，分明是一成不变的面瘫脸。不禁暗自摇头。

云朝颜回来，顾融和云朝颜闲话几句，给王府里几人开了调理的方子，约定让管家随行取药，顾融就告别回家。

自己妹妹进来就一字不言的云朝歌站起身，忽而道：“我去取药。”

“哎，好啊，只是大哥刚回来，不休息一下吗？”云朝颜心道自己大哥什么时候这么热情似火了，都不像是她的大哥了。

在妹妹眼里热情似火的云朝歌跟随顾融去了谭家，顾融奉茶，把女儿放在一边，自己抓药，还要按照九王爷的身体情况配置药膏，她忙个不停，和云朝歌共处一室的谭宫篱却是惊吓的两眼泪汪汪。

刚才有娘亲抱着，她还有依靠，娘亲把她丢给这个怪哥哥，怪哥哥果然就露出了真面目，眼神冰冷的看着自己，虽然没有恶意，但是那股莫名的审视让年纪小小的谭宫篱情不自禁的瑟缩成一团。

慢悠悠的品着茶，云朝歌漫不经心的瞥一眼谭雪昭的女儿，怀念混杂莫名的妒忌，心口一股郁气环绕，过了许久，他才漫不经心道：“你父亲呢？”

“哎，爹爹，爹爹出家了，不要我和娘亲了，娘亲也不喜欢父亲，父亲，是个大坏人。”谭宫篱打个冷战，喏喏道。

云朝歌手一顿，大坏人？疑惑道：“你父亲，难道不姓卫？”

“啊，不是，不是卫，爹爹姓林，我原来叫林小娥的。”小娥感觉方才笼罩在周身的冷意倏然消散，冷冷盯着自己的大哥哥的眼神也和缓下来，小娥觉得怪异，越发瑟缩在墙角。

“不姓卫，难道不是？”云朝歌疑惑道，抬指扣了扣桌角，暗道：“不是说是修者吗，不是姓卫的，会是谁？”

他愁眉不展，到头来还是不明白，但无疑心下一松。

云朝歌即使一副愁苦样，端着一张冰雪凝成的面瘫脸，旁的是丝毫看不出他的神色，是故顾融配好了药进来，就看到自家女儿一拱一拱的抱着门往外挪，而客人一手支着下巴目光悠远，她一进来，一大一小目光倏然转回来，而女儿更是极度委屈的抱着她的腿哇的一声哭出来。

丝毫不知道女儿面对云朝歌经历了怎样的心灵压迫，顾融莫名，云朝歌徐徐喝了一口茶水，平缓道：“我没欺负她。”

？？？

我也没说你欺负我家娃啊。

一点都不称职的母亲顾融抱起女儿，捏了捏女儿红彤彤的小脸蛋，问道：“怎么了？”回头就对云朝歌歉然道：“不好意思，我家女儿见到生人羞涩，我方才忘了这一点，竟将她放在一边这么久。”

小娥摇摇头，抹着泪花儿看了眼坐着的可怕的大哥哥，虽然大哥哥现在看起来没之前那么可怕了，但是小娥心理的阴影却怎么都消除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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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有成……这位云大哥修道有成的真是太容易，四年啊，不是四十年，竟然已经容颜永驻？怕是，这人是得了不得了的大机缘了。

感慨此番竟能遇到如此不世出的天才修士，顾融一时惊奇，看向云朝歌，却发现云朝歌没有回答妹妹妹夫，双目直直的看向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的顾融。

一双宛如深海寒冰雕就的双眸，明明是万里冰封，在视线对上的一瞬，顾融却在那双眼底看到了星河万丈。

一瞬间，顾融痴了。

很难说清楚是什么感觉，只是一眼，顾融却感觉到心脏骤然停止跃动，惊悸迷惘混杂着别的些什么难言的东西，一瞬间翻滚而来，仿佛久寻不到的谜题突然现出了答案，恍惚中耳边似乎有兽人世界海上偶遇的海妖在歌唱，眼前有扑天的迷雾，骤然被阳光刺破一角般，那种混乱和明悟交织的，突如其来的重击。

云朝歌也那般静静地看着顾融，眼底的星河倾覆，毫无感情的双眸刹那间似乎有什么破土而出。

这两人竟双双难以移开双目。

正欢喜哥哥归来的云朝颜看哥哥没反应，疑惑的唤了一声：“大哥？”云朝歌眼眸才颤了颤，顾融也猛然回神，对云朝歌笑了一下，低头看向怀中正拉扯自己衣襟的女儿。

云朝歌视线停在顾融脸上一瞬，悄无声息地转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毫无温度，对云朝颜道：“何事？”

自家大哥这性子和四年前一模一样，不，应该说是更没人气了，云朝颜也不觉得奇怪，自始至终和哥哥交流都是他们在自说自话，哥哥偶尔给个回应，就能正常交流。

她哥一直都是宁动手不动口的人，她也习惯了，搀着九王爷，方才的苦楚绝望一扫而光，颇为欢喜的引着云朝歌入内：“哥哥许久未归，今儿却是赶巧了，琅儿抓周，哥哥早来些，还能一道。”

云朝颜入内，一脚踹开横躺在门口昏迷的太子太子妃，对若有所思的顾融满怀歉意道：“是我夫妇二人此次拖累了谭姐姐，还望姐姐勿怪。哎，幸好哥哥回来了，救了我们！谭姐姐，快进来缓缓，压压惊。”

说着搀扶着一瘸一拐的九王爷拐到卧室，管家几人上前搀扶准备着伤药，想必又得一阵才能处理完。

一脸平静根本没丝毫惊可以压的顾融刚要回绝，人一家欢聚且还兵荒马乱的，自己掺合上算什么，刚要开口，就见云朝歌止步，对她颔首，做了个请的姿势。

顾融对上对方的视线，心头微动，忍不住朝云朝歌含笑点头，随即入内。

云朝歌脚步顿了下，才缓步跟在身后，紧随顾融落座。

九王爷受了伤，云朝颜要照顾包扎又得一阵，是故大堂中只顾融和云朝歌两个正襟危坐，气氛诡异。

心头怪异的感觉一直消散不去，顾融总觉这位云大哥身上气息格外熟悉，然她记忆有断层，总想不出为何熟悉，就跟着了魔似的，初见这人就心生亲切，兼心乱如麻。

云朝歌周身翻滚的云气混合了大片金色，顾融探测气息之时，眼睛都要被那片金灿灿的光芒闪瞎，然古怪的是，那片金色中又有丝丝缕缕的黑色云气，极善的功德混合极恶的罪业，也不知道这人前世是怎么一种状况，才造就了这般特殊的命理云气。

不过，总的来说，这人功德太盛，累世积德，此世走上修仙一途，若是不出意外，必是能修道有成。

顾融若有所思，那云朝歌自见了顾融，也有些神思不属，神色不动，只情不自禁抬手捏着随身佩戴的一枚玉佩细细把玩，玉佩被摩挲的通透光亮，云朝歌垂眸看着白玉中冰渣般的飘絮，深思越发悠远。

云朝歌简直就是一座天然冰山，比当年顾融在任务世界遇到的鹤光穹有过之而无比及，小娥只瞄了他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缩在顾融怀里一动不动，小身子还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本来思绪飘荡的顾融发现异常，拍了拍女儿后背，开口道：“听闻阁下于仙门修道，不知，这世上真有修者仙人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