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〇二章 守节(第一更)

寒门状元 天子 3884 字 2024-05-18

周氏听了满脸都是羞惭之色,此事虽是她自作主张,可外面的媒婆不知道,把事情一张扬,可能就此把惠娘的好名声给毁了。

周氏垂头丧气地道:“你要骂尽管骂好了,是姐姐不对……不过,我这不是看你这辈子没个着落,想让你以后有个伴,不至于这般逼自己么?”

惠娘通情达理,她知道周氏做这些并非是为了要坏她的名节,实在是把她的辛苦看在眼里,想为她做点儿什么,只是这个姐姐太过粗心大意,为人又武断偏执,好心办了坏事。

谢夫人赶紧出来说和,她毕竟是知情人,在这件事情上瞒着惠娘,总觉得亏心。

惠娘哭过后,情绪稍微好转,道:“姐姐,夫人,我这么拼命赚钱并不是要逼自己什么,只是想为自己养老,我并非没为自己打算。小丫以后会嫁人,不过……我不会让她跟我一样受苦,以后就算没有你们在身边,我也能过得很好……”

周氏听了这话,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认识惠娘有八年多了,八年时间足以看清一个人的真实面貌,惠娘有多能干、多要强被她看在眼里,这样的女人,说出要靠自己的话,得是多么的无奈?

难道就不能走出一步,让自己的下半生有个着落?

这年头寡妇嫁人,并不是罪不容赦的事情啊!

周氏和谢夫人从陆府出来,刚到门口,城西李媒婆笑得如同狗尾巴花一样,到了二人跟前,道:

“两位夫人,之前你们不是让我给陆夫人找夫婿吗?我找到了个合适的,这位是朝廷退下的官老爷,别以为年岁大,其实不大,人家也不是退下来,只是家中长辈去世只好回来守制,如今守制结束,不是要回去当官吗,听说陆孙氏……呸呸,是孙家女才貌双全,想娶过门当个继室,以后荣华富贵荣耀一生呐!”

周氏正气恼,闻言不由骂道:“不是说过了吗,死了娘子不是不可以,但却要入赘陆府,你问问那当官的,肯入赘吗?”

周氏的话让李媒婆非常尴尬。

人家可是当官的,看得上寡妇,还不是当妾而是作为继室,那是多大的面子?你能嫁过去当官家妇人那是祖上烧高香,居然让人家入赘?

这个连知府都敢打的疯婆娘,果然非同凡响!

李媒婆就算心里不爽,也不能开口讽刺,毕竟眼前的可是状元娘,官家夫人,汀州府如今数得上号的大人物,开罪不起啊。

“沈夫人别急着回绝啊,要不回去问问孙家女的意思?”李媒婆以试探的口吻道。

“不用问了。我不会同意!”

声音从内院门传来,却是惠娘在小玉搀扶下走了出来,她本来觉得自己刚才语气不好,令周氏和谢夫人难堪,想追出来道歉,没想到正好听到李媒婆的话。

“以后我终生守节不嫁……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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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娘生病,是沈、陆、谢三家人头等大事……社会地位和面子是靠沈溪争取来的,可过日子养家糊口却全都得指望惠娘!

顶梁柱岂能倒下?

谢伯莲对自己的医术没有任何自信,但他听说惠娘病了后还是赶紧拿着女儿留下的药箱,跟谢夫人一起过来为惠娘诊病。

在他二人来的时候,惠娘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身体很虚弱,面色惨白没一点儿血色,如同病入膏肓一般。

“亲家公,你快给看看,掌柜的这到底是什么病?”周氏有些着急,连儿子升官的事情也来不及跟谢家人说。

谢伯莲黑着张老脸,把手搭在惠娘的皓腕上,半晌之后他才支支吾吾道:“体虚,平日操劳所致,多加调养当无大碍。”

周氏一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没什么大事就好,妹妹啊,你听到谢大夫的话没有啊?你没什么大病,可能就是太过劳累了一些,再有便是……你的元癸可能有所不足,这才晕了过去。”

毕竟在药铺里里做了几年,周氏对于大大小小的病理也不时有接触,说起话来倒也有模有样。

谢夫人拉了丈夫一把,目光中带着质询……家里人有点儿风热感冒的小毛病你都看不好,现在怎么就能为人诊病了?

其实谢伯莲说惠娘是累倒的,不是他从惠娘的脉象上诊断出来,而是靠他几十年的临床诊断经验。

惠娘的脸色不太好,但仔细问过之后,才知道惠娘以前只是偶尔头晕目眩,或者是在月事来临的时候有儿不舒服,但通常休息下就好饿了,这就足以证明是没啥大病。

累病说大不大,但却需要静心调养,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可以,女人家嘛在家相夫教子,多休息几天就行了。

但惠娘是什么人?她可是汀州商会会长,整个商会都要靠她一力承担,还有自己的生意要照顾,三家人也靠她多方打点,生活才能安定富足,可以说安危系于她一人之身。

“我看还是好好休息一下。”

谢夫人走到惠娘身边道,一脸关切地说道,“大掌柜忙了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见过你给自己放个假,眼下小外甥女也长大了,生意上的事情,交给别人就是……”

这些话让谢夫人这个外人来说,本来有些不太合适,但其实谢夫人打从心眼儿里疼惜惠娘。

女人间需要的是互相体谅,如今女儿不在身边,惠娘所作所为比她的女儿还要细致用心,这让谢夫人心生不忍……人家跟自己非亲非故,给了自家银子过活已不易,凭什么受人家这么大的人情?

惠娘笑了笑,道:“我……我没事……”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相信。

周氏断然道:“什么有事没事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从明天开始,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哪儿都不许去,我让人跟商会那边的人打个招呼,你暂时不过去了,再不行,干脆我去给你顶着。”

“哼,我可是状元的老娘,看他们哪个敢不服……亲家公、亲家母,有件事忘了跟你们说了,我儿刚写家信回来,这就下楼拿给你们看……他升官了呢,从五品,就是那官职的称呼太过拗口,我怎么都记不住。”

谢伯莲夫妇本来一片哀容,闻言不由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