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蝼蚁竟敢连番藐视于他,众目睽睽之下天威何在?暴露难抑,恐怖的龙威由十面八方重新归聚于灵台,幻化为几乎实化的金芒。怒目俯视蝼蚁,龙尾腾焰烈烈,龙首朝天狂怒,咆哮不止!
霎时间…
“嗷!嗷!”
“轰!轰轰轰!”
神龙暴怒,雷震人间。
无尽怒吼,无尽雷霆蕴含着焚寂万物之威能,迅速聚拢。一道两道百道千道雷霆连成一片同时应龙吟倾覆!霎时,天地苍白,人间失色,无尽天雷倾覆恰似天河崩溃,倾泻天水!壮观至极的同时,更让人深深感受到天威无上而万物渺小。
以及那尊血影的可怕…
“噌!”
而雷瀑之下,毅然无惧。
三百猛兽尽凛然,三头紫凤翱翔于低空,龙象虚影伴魔神蹲守。
夏寻挽袖静立于人群之中,墨闲之后,神色尽显威严。他那清澈的眼眸是入目空一切的平静,陌生的气息却让人感到恐惧,同时也让极少数的两个人感到恍如隔世的亲切。
一人墨闲,一人墨言…
“轰!”
“百年功业,尽毁一旦。”
“噌噌…”
“轰!”
“轰!”
擎天巨剑,凌空飞舞。
夏寻身后的血影真象是一尊正天争锋的战神。
面对天怒雷瀑,飘逸的血衣伴青丝三千迎风飞扬,他的两脚不曾移动一寸。挽在后腰的左手也依旧静静放在那里,双目闭合仍藏不住俊冷。唯右手执剑,幻化出无穷血色光影朝天击斩。剑起剑落,雷霆迸绽,似剑斩雪原击绽起浩浩白雪四溢飞溅,飞溅的雷电迅速被他的血红气芒所吞噬,而始终不曾沾染他一发青丝。而随每一剑挥出,一句八字满怀沧桑的曲调便会由他的嘴唇沉沉念动,给方圆百里甚至于千里渲染上一层层悲壮色彩。
“百年功业,尽毁一旦。”
“东洲儿郎,一朝全休。”
“东洲儿郎,一朝全休…”
“嗷!”
“咚…”
“噌…”
诗曲从容,神龙咆哮愈加凶悍。
雷暴肆虐数十息不足,天坛西北的空间却已然被落雷轰炸得千疮百孔,漆黑的空间裂缝就宛如虚无世界的伤口,一道道布满了核心方圆数里,触目惊心,而且它的数量仍随着落雷不断增加。
处于雷瀑核心的这尊血影已然让人无语言表。
从他与天争锋仍游刃有余,剑起剑落便能轰碎雷霆的恐怖战力来看,几乎可以断定他绝对拥有着超越王境巅峰的威能,甚至很有可能已经踏入圣人的层次。所以,没人可以理解得了,仅凭那少年出窍境的肉身,怎可能封印得了一尊战力如此恐怖魔神。况且除了这尊魔神,他体内还拥有八道传承…
这是一个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大唐沦丧,金銮遭窃。”
“大唐沦丧,金銮遭窃。”
“噌…”
“嗷!”
“轰隆隆!”
话沉寂,意愈发癫狂。
思绪被束缚在死水,眼下血影与神龙的争锋却愈加狂暴。九天落雷几乎化成了道真正的雷瀑,源源不断倾泻落下,恐怖的气息宛如雷神灭世。轰然雷声,震耳欲聋,让修为低微的文生几乎晕厥。
而悲壮的诗曲,则渐渐让数百北人由心而发地产生共鸣。因为,在那苍茫无际的北极冰原之上,这就是他们这一代人的信仰。他们不尊天地,不祈神灵,只信奉那位让北茫万万里众生得以开启灵智的老人。老人让他们知道世上有火可以驱赶寒冷,知道世上有土可以种植良田,知道世上有人可以与苍天竞雌雄!
在这一刻,他们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位老人遁入北茫时的悲凉孤寂。
孤寂是已然失去所有,悲凉是不敢挫败的愤怒。
所以,他们也渐渐无所畏惧了…
“浩浩人间,皇天无道。”
“浩浩人间,皇天无道…”
“噌…”
“嗷!”
随夏寻逐字念动,共鸣由心而生,感受到字里行间之悲切,夏侯首先伴随着夏寻吐字与血影挥剑的节奏,大声吟唱起来!
“浩浩人间,皇天崩塌!”
“噌…”
“嗷!”
紧随夏侯之后,雷猛等北人也相继跟上了诗曲的节奏,沉沉开口:“浩浩人间,皇天崩塌。”
或许是身在其中感同身受的缘故,最后就连白绣、罗诀、胖和尚等不曾参读此曲的人,也不由得跟在众人后面,随着血影挥剑一句一句重复念去:“浩浩人间,皇天崩塌。”
“噌!”
“天不为天,何以为人?”
“人沦兽行,何以为国?”
“天不为天,何以为人?”
“人沦兽行,何以为国?”
“风雪起兮,潜伏苍茫。”
“风雪起兮,潜伏苍茫。”
“卧龙临渊,磨砺锋尖。”
“卧龙临渊,磨砺锋尖。”
“卧龙临渊…”
“傲!”
“唲…”
数百人高吟悲歌,场景霎时悲壮。
如果说,先前千数纯阳道人所念诵的太玄经诀,是道家气韵与天道无上的融合。
那此时数百北人所吟唱的便是北人与天道的抗衡!
这不是经诀,也不是诗曲,而是义无反顾的愤怒。
他们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悠远且沉重的曲调却极具穿透力。
在漫天雷霆迸绽声中,苍凉的声音伴随着夏寻身后血影的前调蔓延方圆十数里,凄厉悲壮之情绪顷刻传染了每个人的心灵。而随着数百人的诗曲声起,血影四周数百到战魂似乎都重新焕发起了力量,即便是无上龙威亦再无法压迫他们的战意。数百猛兽齐齐昂首朝天长啸,三头紫凤翱翔啼鸣,两头魔神目视灵台,方圆六百丈各色战魂七彩斑斓,腾腾气芒如高堆柴薪烧起焰火,由外而内汇聚上血影红芒!
七彩华光逐渐形成了一道极其明艳的紫红光芒。伴随着巨剑挥舞,那就像是一堆燃烧在烟火上的紫烟,腾腾映照上苍白的雷云。
“壮观!好壮观呀…好酒。”
“……”
战天之战,有人亦逍遥。
西侧乾殿,醉醺醺的邋遢道人腋下夹着绣花剑,两手捧着缸荆门米酒,歪扭的身子倚靠着殿外门墙,痴痴地看着远处斩天血影,痴痴地笑着。
“李白?”
“他怎么会于在这里?”
稍近处,一名跪在地上的考生,闻声侧目见得醉道人,心中不由起疑。
他身旁同伴当即扯了扯他的衣角提醒道:“他是武试主官,理所当然在这里。”
先前说话的考生犹疑道:“我晓得他是武试主官,只是传言此人疯癫洒脱,酗酒成性,从来不管江湖朝堂事,怎么会来此呢?”
“嘘!他看过来了。”
“呵呵…”
考生私语虽轻微,却又怎能瞒得过一位王者耳目?
醉道人醉眼朦胧地瞟去两位对话考生一眼,尔后无力地伸起一手指,指着两人。痴痴笑道:“愚生,呵呵…愚不可及!世人皆笑我疯癫,我笑世人皆疯癫,呵呵…哈哈…”
醉道人痴痴癫癫地豪笑两声,接着捧起酒缸便当头淋下。
长长一口喝下半缸酒,他甩袖一抹满脸酒液,再痴笑道:“如此壮观之奇景,千载难逢。我若不来…我若不来,又则能看得清楚?若看不清楚,那,那就真疯癫了!哈哈!”
“此人名不虚传,果真是酒鬼…”
“虚…别说了,他能听到的。”
“……”
醉道人的话说得很深,似乎暗藏着别样玄机。
只是当这醉醺醺的的声语落到了附近考生的耳朵里,却就真被当成了烂酒鬼的疯言疯语,根本没人拿他当作一回事。而同样的,世人皆笑我疯癫,我笑世人皆疯癫,醉道人也没再把附近这些身处疯癫之境而不自知疯癫的考生当作一回事。他转眼看回远处的血影与雷瀑。那里激战之烈,围观考生已倒退出近五里。五里地内天威龙息与杀伐气息疯狂交错,满目疮痍的空间就只剩愈发狂猛的雷瀑,以及执剑斩雷的参天巨人,还有紫红色的气芒妖异显眼…
醉道人再次举缸豪气喝下一口烧酒,缓缓抬步,踉踉跄跄往人群走入。
边走着他边痴痴笑笑,高声吟唱: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呵呵…好诗…好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