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我想让宿央当皇帝。】
梅绯丝特说:【一个江湖人士,当皇帝?】
沉夜说:【你一个狗就不要发表什么意见啦。总之我会想办法塑造形势让他不得不反的。这位小年轻看起来很有前途啊。】
【一般想法里报复渣男的行动不在你的计划内吗?】
【渣的又不是我……如果能利用的话我倒是还会考虑考虑啦。主要是看一看这段被渣的记忆到底要不要在宿央面前展现,这个沉夜是就这么神经病下去还是就此恢复正常,都要看看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才能决定的。】
梅菲斯特汪嗷了一声,【所以?】
【所以现在第一步,就是培养好感情基础啦。反正现在我占据主动立场,宿央是要来攻略我的……到时候谁先沦陷还说不定呢。】
虽然没有了从前生活的记忆,但是宿央能够真切地感觉到,住在这里的日子,是他有生以来最快活的。
弹琴作画,舞剑论诗,煮酒烹茶,闲散折花,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与她接近,却愈发觉得怦然心动。她固然聪慧,却从不卖弄,雅气是有的,稚气却犹存。谈笑的快乐让他愈发着迷,却没有办法否认夜深人静时越发加剧的惶恐。
如果被她发现了自己并不是她的宿郎该怎么办?
写字的时候,他写了自己的名字,“宿央”两个字,裁下来递给她。
琥珀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那边就返回来一张纸条。
“沉夜”,也是两个字。
他忍不住在心里再三念过这个名字,将纸条细心地折起来,收到胸口前。
“我把沉夜装到心尖上了。”他低声说。
少女眼帘垂下,睫毛颤动如同蝴蝶的羽翼。
她忽然站起来,有点羞讷地拉起他的手——只牵住指间,还是虚虚握着的,却立刻被他反手用力握住。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梅菲斯特过来叫宿央坐它的背上,一人一兽向着山洞深处走去,平平无奇的墙壁上不知道划了什么阵法,宿央竟看到眼前白光大作,山门轰然洞开。
眼前是琳琅满目、取之不能尽的金玉珠宝,随意地扔成一堆一堆的小山;再往里面去,是宝剑陈列的剑阁,剑气森然;更往内去,就是各种卷轴丹药,一卷卷书册排列在柜子里。
宿央愈看愈是沉默,最后心里竟然忍不住起了怒气。
——如果不是他来到这里,她就要把这些奇珍异宝展现给那个负心的什么宿郎了吗?
他凭什么得到她如此真挚的爱?
凭什么不是他宿央呢?
她难道不知道,人心贪婪的可怕,或许会因为这些珍宝害了她的性命吗?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宿央躺在寒凉的白玉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腹中温暖,身上的脏污和伤口都已经被清理过了,细心地包扎起来。得知他受了内伤,少女又匆忙去为他熬药。
根据之前的三言两语他可以推测,如果他宿央真的就是那个“宿郎”,他应当是回家拜别父母来与她隐居的。
可是他摔落山崖失去了记忆,身上的内伤明显不仅仅是冲击受到的,摔下山崖之前一定有与人交手。
更何况,按照他的性格,如果能与人定了终生,绝对不会放心她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他对这个山洞乃至那头凶兽一点印象也没有,那少女的面容虽然是隐约觉得熟悉,却并不是亲近的恋人的那种熟悉。
难道是哪房堂兄弟留下的情债?可是年龄与他相合的兄弟也没有,彼此之间容貌也不大相似。江湖上姓苏的青年才俊虽然不是没有,那少女却不像是会随随便便搞错人的糊涂性格。
正想着,就听见轻柔的声音问他:“好些了么?起来服了这一剂药吧。”
她有点不熟练地拿着玉碗过来,扶他坐起来,一勺一勺喂给他。
“配药尚需要一段时间,你先用了这碗,可以止痛,先好好睡上一觉。”
看见他的伤口,她眼中又忍不住泛起来水雾,却强忍着微笑,“来,喝药吧。”
稍微隔上一阵子再看见她,宿央依旧被她的美貌震得神思恍惚,更何况不染尘世烟火的仙女竟然还这样温柔地坐在他床边,关切他的身体状况……即使知道事情多有不对,他也不由得心脏怦怦跳起来,鬼使神差地决定隐瞒下自己很有可能不是“宿郎”的事情。
——不,怎么能说不是呢?他叫宿央,难道不就是宿郎吗?
想着虽然顺利,但一看到她的眼神,宿央就忍不住害羞。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别……别累着你了,我自己来吧。”
说着抢过玉碗,咕嘟咕嘟就给自己一口气灌了下去。
沉夜忍不住内心嘲笑这是个呆子。如果是真的谈过恋爱的人,怎么会不趁机享受一下美人在侧殷勤问询的享受呢?可见他虽然心动,于感情一道上却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新手。
她抿唇一笑,“慢点喝,别呛住了。”
素手纤纤伸过来,就要给他擦去嘴边的药汁。随着她倾身的动作,那脱俗绝美的面容凑近了,宿央甚至能看到她睫毛一根一根微微上翘的漂亮弧线,然后是线条优雅的锁骨,还有……还有女孩子所特有的身体的曲线。
这女孩子看起来面容稚嫩极了,那种出尘气一去,就能清晰的分辨出来她至多不过十五岁,刚刚及笄而已,青涩的身躯却已经鼓鼓囊囊地发育起来了。
宿央这么想着,忍不住整个人都熟了,骤然往后一退,脑袋撞到墙上,又是疼得闷哼一声。
“呆子。”
少女忍不住轻笑。
宿央努力面无表情,紧紧抿住嘴唇,试图转移话题,不看她满是笑意的眼眸:“你……还记得我这次离开了多久吗?”
他想确认一下那个真正的“宿郎”或者“苏郎”会不会回来,如果这少女是真的没有辨别人的能力,怪不得其长辈会叫她住在深山秘宝处,这样的美貌,如果出现在江湖上,不知道会引起多少动乱。
他提起这个话题,女孩儿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多久?……嗯,三……十……七十九……呜啊啊啊啊啊——”
玉碗摔到地上,啪地碎开。
她痛苦极了,抱住脑袋,怎么也说不清楚,神情惊惶地只是重复,“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甚至开始咬自己的手,殷红的血液流在皓白的腕子上,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