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不乖(11)

他再次大步走了出去。

这次,楚闻天没有试图阻拦。

王童有点担心地走过来,“没事吧?”

楚闻天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滴水不漏:“哈,能有什么事儿呢。没想到我搭档就这样定下来了……”

【现在我已经确定了三个“天命之子”的性格,鹤沉夜的人设微差调整完毕,对这三个男人的攻略也确立了。】

【同时进行?】梅菲斯特有点疑惑:【您说过穆清的性格不会允许他在事业未成的时候考虑爱情的。】

【我只负责好感度,又不负责给他完美的爱情幻想。实际上同时攻略最重要的就是这一点,他们三个都不可能得到自己期望的爱情。因为“鹤沉夜”只依赖被爱,只渴望被记住、被喜欢,却没有爱上别人的能力。他们看到她的狼狈,却不知道鹤沉夜根本不在乎什么难堪与否。只要是爱,她就会全盘接受。】

【所以……?】

沉夜冷笑一声。

【所以穆清会追求事业,梅延年会试图圈养不懂爱的白鹤,楚闻天是胆怯者——】

【至于鹤沉夜,她又懂得什么呢?她会付出,也会温柔,只是不是爱而已。所谓求而不得,才是多线并行的标准指南。】

梅菲斯特的声音有点古怪:【您可真是擅长此道啊,沉夜小姐。】

沉夜刚才还得意洋洋,此刻立刻就低沉下来。【如果可以,我还想代替穆清去打拼事业呢……】

对于有的人来说,几个小时就意味着无数机遇。穆清找了一间网吧,单独开了个包间,整整一晚上都耗费在赚启动资金上。他于此道十分精通,轻车熟路就赚得盆钵满盈。

然后他想起来不能让沉夜再耗费时间在一些小角色谋生计上,就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把一些龙套角色和垃圾综艺的背景工作都辞掉。趴在桌上稍微睡了一觉起来,已经八点多了。

已经体验过的疼痛骤然降临,他出了一身冷汗,才反应过来自己太久没关心过沉夜了,于是打了她的电话。

按照“穆清”的记忆,沉夜作息十分规律,这个点儿应该是已经起了的,可是这通电话却久久没人接。

好一会儿,对方才接通。说话的却不是沉夜,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好,穆清。我正在等你的电话。”

正因为他不是因为痛苦本身而可以感觉到愉悦的那种人,所有的自制和自我惩罚完全是因为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曾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他才能日益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爱与卑微都是由于姜沉夜这个人。

咨询师们会试图劝他这样的相处方式是不正常的,一切会伤害到自我的关系都不应该持续下去。

韩其琛对此嗤之以鼻。

比起八年前,他已经成熟了许多。他不再渴望得到——自从选择赎罪的那一刻起,韩其琛就已经注定成为只能在尘埃里仰望等待的存在。

他甚至没来得及寻找合适的机会,只是帮沉夜处理完基金会之类的一系列事物之后,就匆匆地向她剖白:“你是温柔的人,橙橙,可是我不会因此奢求你原谅我……有的错误是不值得原谅的。如果你看见我觉得痛苦,我就远远地躲开,——只希望你把我当作工具,当作守门的,允许我帮你来打理你不喜欢的事情……”

作者给了你一个围笑。鹤沉夜说,“可是我不喝酒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求助似的看向楚闻天。

楚闻天心底叹气,片刻,还是拦了一拦,彬彬有礼地说:“小朋友嘛,晚上喝酒多不安全,我来替怎么样?”

梅先生狭长漆黑的眼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尚未说话,王童就匆匆站起来,“来来来老楚,咱们聊咱们的,啊。”

楚闻天动作僵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又温文尔雅地笑了,冲王导举杯:“行,倒是我呆了……”

王童看他倒也不是特别难受的样子,知道他虽然有兴趣,但肯定也没多么上心,这才心里松一口气。

谁不知道这位梅延年梅先生是多么惹不起的大人物,别的道上混的,来圈子里洗钱,也就糊弄糊弄了事,梅先生却不。他虽然是玩票的,但是却比好多动真格的都叫人畏惧。

而且梅先生为人极为挑剔,连桃色新闻都令人闻而生畏。就王童知道的,之前红极一时的某女星主动送上去求包养,不知怎么的惹怒了梅先生,结果自此销声匿迹;某著名二代,求着赶着要做他的床伴,那来头可算又红又硬,还是在床上被玩残了,还患上了心理疾病,结果人家梅先生好好儿的……

诸如此类的事情是不胜枚举的,楚闻天虽然在圈子里地位也算高的了,哪儿能跟人家比呢。

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小姑娘可惜了,万一真的被梅先生看上,可能她手头这个电影的女主角就是这个鹤沉夜最后的绝响了。

梅先生却笑了。

“还没来得及向你介绍自己,我是梅延年。巧得很,不单单梅是梅妻鹤子的梅,这延年也是是松鹤延年的延年。”

梅先生自然而然、然而不容抗拒地握住沉夜的手,坐到她近旁来,“你同我有缘呢,是不是?”

昏黄的灯光下,梅先生坐的近了,沉夜才看清楚他的眼眸不是亚洲人常见的棕色或者黑色,而是阴云密布的雪夜的铅灰色,瞳孔颜色也浅一些,被他注视着,就连她都不是出于演技地略微紧张起来。

明明是四个人的空间,却叫人感到窒息一样,只有他们两个人被关在缺氧的玻璃盒子里似的,那双铅灰色的眼眸逼视着她,旁若无人地显示着兴味盎然。

“嗯……”少女最终含糊地回答,犹豫片刻,最终咬咬牙一口喝下那高脚杯里薄荷绿的液体。

呛口的辛辣一下子窜了上来,炽热里带着一点点酥麻的果香。然后是浓烈的、馥郁的香气回味层次地弥漫在口腔里。

梅先生说:“它的名字叫做‘十四行诗’,下次我亲自调给你。唱歌给我听吧,小鹤,你当初唱歌的时候真的美极了。”

沉夜立即意识到他指的是当初n18的主流媒体出道作兼同名成名曲《第十八首十四行诗》。这个人的语气如此轻柔,态度如此诚恳,说出的话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况且在饭桌上叫人唱歌?好像沉夜是他养的夜莺似的,随手逗一逗而已的那种态度。

要是别的人,此刻早应该难堪极了——

可是鹤沉夜不一样。

少女漆黑浓密的羽睫轻颤抬起,眼睛里渐渐泛起亮晶晶的光芒。

“您……您喜欢我的歌?”

梅先生露出有些意味深长的微笑,仿佛经此得到了某种证实似的,更加地凑近她,手指直接搭上她单薄的肩膀。

“是啊,我喜欢极了。”他低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