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西里正在罗盘上寻找坐标,回答道:“……规则如此。她不能离开我太远。”
魔女立刻冷笑了一声。卢西里知道她最痛恨自己对规则顺从得像头拉磨的骡马一样的态度。他抬起眼睛看了看那“命运的囚徒”,界海迅速变冷的风让她的唇色也变白了一点。
他说:“行船范围内没有问题,你们可以去休息室等靠岸。”顿了一下,他继续道,“之后我会汇合,补充警报详细信息,……另外,介绍一下彼此。”
……
航行在界海上的船必然迎来狂暴的海浪的捉弄,而作为常常要出征帝国的各处领界的勇者小队的船,行船都有着坚固而迅捷的特征,所以休息室其实只是一个公用的安全舱,每人有个沙发的座位而已。卢西里记录好航行日志之后推开休息室的门,就看到那一向对他不假辞色、大加嘲讽的魔女正满怀柔情地低头凝视着枕在她膝上的少女。也许是因为晕船,况且她原本就看起来十分虚弱,那少女闭着眼睛,额头渗出的汗水濡湿了黑色的发丝。
智者说:“很好,现在我们尊贵的法官也到场了。是否可以开庭询问这位囚徒是因为什么罪名被判下的刑期了?”
魔女警告地瞥了他一眼,“波西,不要把你的情绪带到无关的人身上。”
没有位置坐的拳斗士和盗贼都在房间的角落里——因为他们的位置被排成了这位囚徒的临时用床榻。
盗贼同样柔情蜜意地看着自己的匕首,像一个现代艺术装置一样无声地嘲讽着魔女非同寻常的态度。
拳斗士有些尴尬地从这具不太成功的装置旁边错开了个位置,招呼卢西里,“……呃,这边还有个小板凳,你要坐吗?”
卢西里点了点头走了过去。船身忽然剧烈地晃荡摇摆,可以想见是一阵巨浪,卢西里的视野模糊起来——但并非因为浪涛的眩晕,而是强力酒精对他苍白浮肿的大脑的亲吻。
这阵眩晕的白光令他想起年幼时第一次随着母亲出航,他好奇地不肯进入船舱,抓着船舷迎来一阵浪花飞跃迎面铺下,几条闪着银青色光芒的透明的鱼啪嗒啪嗒掉落在甲板上。那种鱼看起来漂亮却其实十分危险,据说有一任勇者就在其鱼王的肚子里整整度过了两个潮汛期,等他返回最初的锚点的时候漫长的时间已经将他变成了亡灵类生物,甚至丧失了大半生前的记忆,摧毁了无数灯塔,导致帝国损失惨重。不过,这一代的行船已经装备了防乱序生物的滤网,所以现在几乎再也没可能看到它们了。
月亮扯着潮水褪去。白光爬出他的大脑。另一种声音如同湿润的绵纱涌过来。那质感正如泛着透明的泡沫的海浪一样,簇拥着,不特意向哪条海岸——但海岸总会以为浪是朝自己奔赴来的。如同倾诉的絮语。
“……我只是个逃亡的旅人,途径这个世界被拦下了而已——”
谎言。卢西里闻到蜜酒一样的精巧的谎言的气味。他能够断定这“命运的囚徒”倘若要作为武器来使用,最适合她发挥能力的对象绝非巨型蜥蜴之类的幻想种生物,而是一群政客、商人、利益至上主义者之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