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叔叔进来了,那几个兄弟却留在了外面,隔着两扇窗户跟着屋子里的宋李氏打招呼。
一口一个大娘的叫着,一个一个的喜气洋洋的,好像宋知孝当官了倒比他们自己当官都有面子一样。
宋李氏看着这些人,能做的也只是笑着回应他们的话。
老族长一句话解开了宋李氏心头的疑惑:“你老叔啊,活了快七十岁了,虽然说是个族长,可是,这个族长说起来真的没什么作为,只是因为这辈就剩下我这么一个糟老头子了,大家推举我上来的,咱们老宋家呢,又是老实本分的人家,平日里不招灾不惹事的,兄弟姐妹之间也都特别和气,做了这么多年的族长,唯一的作用也就是逢年过节的带着大家伙儿给老祖宗磕头,有时候晚上闭上眼睛啊,觉得自己这
些年过的日子都是一个样,做的事情也就是那么几件,给祖宗烧香磕头的时候,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真的是没什么好说的,说说今年丰收了,可转念说不定就是个不好的念头,今年收的粮食,来年又要都找补回去。我啊,都知足了,没办法,咱们这一家,就是个哑炮,点不亮也炸不到人的那种。嘿,没想到现在有事可说了,不瞒你说,侄媳妇,我昨天晚上在老祖宗面前坐到半夜,就想着啊,我这都土埋脖的人了,到了那边见了列祖列宗,终于算是能有话说了。今天早晨醒来,我还觉得像是做梦一样。尤其是早晨看到绵娘还像往常一样出来卖豆腐的时候,真的以为昨天发生的一切就是一场梦,直到看到祖宗牌位前面放着的那些水果糕点,和那封官的圣旨,才确定,这真不是梦。”
宋李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其实觉得也像是做梦一样,不过跟着族长盼着光宗耀祖不同,她只希望儿子平平安安的回来,就算是昨天那么闹腾,今
天早晨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也还觉得不真实。
“说出来呢,也不怕你们这些小辈笑话,我一想到啊,咱们家出了大郎和绵娘这俩兄妹,就觉得脸上特别有光。”
族长这番话却不光是冲着宋李氏说的了,还是冲着屋子里所有的晚辈说的。
宋李氏不防他突然提起绵娘,不由得有些尴尬,笑道:“她有什么好的,值当您这么抬举?”
“这怎么是抬举呢?”老族长道:“咱们绵娘,本来就是比男子能干,还有决断力,你别以为做豆腐倒腾山货是什么小事,你就只要想想,这么多年了,谁家把豆腐做到县城里去了,又有谁家将这山货倒腾起来了?”
宋李氏接不上话,偏偏老族长还说上瘾了:“咱不说别的,就说你跟绵娘掉个个,你好胳膊好腿的,能不能做到这些?”
一席话,让屋子里的人脸上都挂不住笑了。
他说完之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妥,这根本是在当面揭宋李氏的短,当即尴尬的喝了一口茶。
宋家三叔连忙给自己的老父亲找补:“哪里还用跟三嫂换啊,就算是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支家过日子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像绵娘这样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现在一个一个的,不还是从开春望到秋收,就指望着地里那点庄稼出钱,就像是昨天晚上大家说的那样,要不是绵娘张罗着收山货收编筐,现在又青黄不接了,哪里像现在这样,手里还能有两个活泛钱,不至于青黄不接的。”
“可不是嘛?”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竭力将场面周全过去。
这样一来,饶是宋李氏心里不舒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尴尬的笑笑。
宋知孝为了避免尴尬,只能岔开话题,说起重新修建祖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