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芳笙未把其余的情况和青茗的推测告与宣帝,故而他只是在恼怒有人欺下罔上、粉饰太平;以及他作为帝王崇高无上的尊严被下头冒犯了。
但也很严重了。
又过了片刻,宣帝睁开了眼,一片暗沉。声如隆钟,里头的怒气久久缠绕、振荡。
“你去,亲自去,哪怕查出一星半点朕都要重重嘉奖你。”
“底下的人越来越没个规矩,真是什么都敢瞒着朕!也不知什么时候,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就要形同虚设了?!”
“碰!”
随着龙案一下震响,李渝惊地跪下:“陛下息怒!”
宁芳笙垂眉低眼,也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臣必定竭尽所能,查出其中的蹊跷。”
随着年岁愈大,宣帝身为帝王的疑心越发扩张,于是愈加想要培养自己坚定的心腹,不说永远,至少在他能控制的情况下绝不改忠。
暧昧不明的目光透着珠帘投射下来,无声、无形,却让宁芳笙弯着的背脊周围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这是人下意识的防备。
宁芳笙压低呼吸,极快地调整过来,头温顺地伏着。
压抑的磁场久久不散,伴着帝王的威压和试探。
也不知过了多久,宁芳笙觉得膝盖都隐隐有些发麻的意思,她才有些分心,上头便飘来了沉重的声音:“宁爱卿,你可会像那些人一般欺瞒朕?”
她立刻铺开了双手,以一种绝臣服的姿态,一字一句道:“臣不会、不敢,臣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安能?”
最后一句饱含恩与情、敬与畏的反问比赤裸裸的表忠有用多了。
宣帝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对,宁芳笙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她没有资本和底气欺瞒他。
“哒、哒、哒”
谁也不敢抬头,只能听到靴子踩在地上的声音。
宁芳笙的视线里,一双金黄色绣璀璨龙纹的靴子越来越近,她禁不住放缓了呼吸,等待宣帝的动作。
当那一双厚重的、掌握着天下极尽权力、财富的手落在她面前时,宁芳笙终于能够不准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这便是,又过了一关。
“爱卿,请起。”
怎么可能真的让皇帝去扶臣子?
宁芳笙深深叩下去,避开了宣帝扶过来的手,“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