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事
夜色深浓,成片的乌云遮掩着明月而飘过,时或在大地漏下些许皎白的光。
一棵五六人合抱的大树,树冠高耸入云,屹立于林。
“沙沙——”
夜风过,树叶摩挲,晃动间显出树下偶尔跳动的火光。
宁芳笙微微眯起了眼,一边盯着下面的动静,一边听着身旁人近在咫尺的声音。
“沈执原是太子旧部,跟着太子很是风光过一段时间。十三年前有一次关外戎敌躁动,宣帝先是派了宁王去镇压,后又遣了太子去督察。原意许是让太子名正言顺地立一卓著功勋,为其以后登大宝铺路。”
说到此处,萧瑾时顿了顿,口吻转变得有些凉薄:
“全朝的人都知太子贤德无双,但即便如此,在关外一役中,太子显露出了他的的刚愎自用和胆怯懦弱。”
宁芳笙的注意力被他的声音吸引,“发生了什么?”
萧瑾时捻了一束她的青丝在手心,慢慢地摩挲着,动作温柔且安宁。
“就在沈执眼巴巴等着太子荣光归朝的时候,戎敌进犯,太子坚决否决了宁王提出的对策,以身份和言语威慑宁王,固执地追击穷寇。宁王亲上马阻拦无果,却眼睁睁看着夏云十万大军中了陷阱,被乱石和箭雨生生吞没,生还者寥寥无几。”
宁芳笙心里一凉,“然后呢?”
“宁王震怒,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决意将太子押解进京请罪。”
宁王半生戎马,十万将士没了如同活生生剜下他半颗心。再多的忠心,再多的仁厚都抵挡不住这样的伤害,那是宁王生来第一次冷然如冰、坚决如刀。
“太子不肯,怕失了颜面和尊严。”
宁芳笙眼睫颤了颤,嘴角溢出一声讥笑。
十万将士的死,在太子心中却抵不过自己的颜面?十万活生生的人命啊。
宁芳笙隐约回想起,那一年,宁王自关外回京后,整个人低沉颓丧到仿佛老了整整十岁。也是那时起,宁王开始跟他们兄妹讲朝堂上的事。
萧瑾时继续道:“宁王强逼,秘密将太子押送回京,保留了太子最后几分体面。却不想——”
“宣帝愤怒之际,选择了对外封锁消息,只道太子决策有误,后将太子的诸多过错都归于当时的另一副将。宣帝言辞切切恳求宁王保密守下太子,宁王起初坚决不肯,后不知内里又发生了什么,宁王闭口,此事揭过。”
“当时宣帝为向荣王表明自己惩罚太子的决心,将太子身边的近臣且贬且逐,削弱太子的威势。沈执便是其中一人,随着太子沉没而没落,一夜之间门庭冷落,于是对宁王怀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