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眼,宁芳笙神情神圣冷然,散发着不可侵犯的气场。
大军浩浩荡荡离去,留下一地尘烟与破碎的酒碗。
夏瑞景收回视线,眯起眼,骤然喊了一声何正承:“何大人。”
何正承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朝着他拱手作揖,“下官在。”
夏瑞景乜了他一眼,视线又挪开。语调乍听来漫不经心,“太傅这一去,何大人心中有什么想法?”
临走之前,宁芳笙还保了他一把。
何正承回:“下官与殿下一起,静等太傅大人荣光归来。”
荣光?
她回来以后还哪里来的荣光?
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夏瑞景专注地转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道:“很好。”
“既然何大人如此相信、崇敬太傅,便在此看着大军离城吧。对了——”
夏瑞景撩起眼皮,眼底浮上一丝戏弄。
“光站着没什么事做总是无趣,和大人便顺手将这地面的碎碗清理干净吧。”
话里的针对之意任谁都能听出来。
顶着夏瑞景戏谑的目光,何正承淡然一笑,神色如常地应下了这桩只有下人才会做的下贱差事。
“是。”
夏瑞景见此,脸色一变。
他本以为,就算何正承不会翻脸,脸上也总该露出些愠色,却不想何正承就像是个没有脾气的泥人一样。
何正承真的没有脾气吗?不是,只是成大事者,心中能忍而已。
想到此,夏瑞景不虞地抿了下唇,半褒半贬道:“何大人好气性。”
“今日做完这些,请何大人到本殿府上一叙。本殿有些知心话,想说与何大人听一听。”
话落,夏瑞景甩甩袖子离开了。
何正承在原处,又接收到了几道或冷或热的目光。他微笑了笑,当真弯下腰,一个一个捡起地上的碎片。
这事耻辱吗?
算不上。
当他在钱塘县一年又一年地熬着,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心中似有猛火燃烧般想要回到朝廷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想要得偿所愿,必须要忍。忍耐漫长的等待,忍耐没有意义的人或事,忍耐自己的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