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宁静
说实话,余若安觉得头疼,并不是很想让淑妃再待在慈宁宫。她向来喜静,不喜与人相交往深了去。偶尔连杏雨她们待她的关怀太过于紧些,她都会生出厌烦想躲闭的念头。是受不惯的。
慈宁宫中主位只有余若安,上下皆听余若安的命。而余若安没有命令,他们只要做好本值的清扫便可了事,各司其职也不会有多余的声音。故慈宁宫中一向很静,静到庭院里那两潭鲤鱼游水溅出水花的声音都能听见。
而余若安喜欢这种声音,偶卧在矮榻上,于檐阴底下能待下大半天。隔个几天再插个花听个曲日子也称上极妙,而淑妃在时就不一样了,淑妃有自己的喜好,指使宫人做这个做那个,总是会给大笔的赏钱。故宫人们都会特意走到淑妃面前晃悠,时还因为谁去做什么而争吵起来。
添上个孩子更是不同,光是拨浪鼓就是一日里响上好几回。闻公公倒是欢喜小安瑞,时不时过去在旁边看上几眼。
凭淑妃齐胤的样貌,齐安瑞这些日子褪去刚出生时的素紫,长得白白嫩嫩。淑妃将他
养得极好,胖嘟嘟的人见人称得有福气。这些奉承话堆满了慈宁宫,再过些时候又要举行抓周,各宫的妃嫔都得来给长皇子送见面礼。
有孩子这等事就得交给喜欢热闹的人,余若安舀了勺冰酪想使自己平静些,目光不自觉就盯到了齐安瑞乳母手里不停摇着的铃上。不同于余若安先前的铃串发出的声响小而轻,脆而柔,这个铃铛串完全就是为了随时将声音弄得更大声些特意制的,好叫小皇子注意到。聒噪。
“值夏里宫里就该些,素雅的花来瞧。太后娘娘觉得这可好看?”素雅两字与淑妃就很是不相衬,余若安这样想,就看到赵嬷嬷端了一瓶芍药,芍药素来是花大色艳而为人所知,且花期都已过了。淑妃还是搞来了淡粉的芍药,折过几叶枯干,认真问道。
“恩。”慈宁宫里又多了一样并非余若安所选的物件,毕竟她先前没有止住淑妃吃冰,害她早产。实不该抱怨什么,余若安点头。不该抱怨是一回事,心绪上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淑妃忽惊喜,“小安瑞会抓住我的手了,太后娘娘也来试试?”她抱齐安瑞走到余若安边上。
对这小家伙,余若安是有意见的。稍微不情愿,但还是将手递到齐安瑞手边上让他握
。齐安瑞笑了,脸肥得像两边各塞了一个枣,可爱是可爱。没过一会儿,余若安挪开自己的手来,见淑妃要去碰琥珀糕。琥珀糕看起来像是寻常糕点,实则是用上好山楂蒸烂了冷冻而成的。“太医说生冷之物不可食,琥珀糕亦是不能食的。”一阵头疼,她还要管淑妃这些。
究竟到什么时候才能将淑妃送走,归根究底,余若安也知道为什么淑妃不想回自己宫里,借待在慈宁宫的由头可不去坤宁宫请安。这就是个结,位低于皇后,身子也康健,自然得去请安。要想请安时阻了宋太妃阴阳怪气,更是麻烦。说到宋太妃,余若安想到的第一个就是那猫。做了这样的事情,宋太妃心里该明白注意自己的言行切不能让余若安抓着错处才是。
“太后娘娘,院里秋千听杏雨姑娘还没有吩咐安上。”好不容易指使下边将那几朵芍药安置在淑妃满意的地方,又惦念起秋千来了。淑妃这个时候是要多走动,可以促进恢复。她宫里是有个秋千的,往前她就喜欢荡秋千,来了兴致也多在意些。
余若安将刚拿到嘴边的琥珀糕放回了高足盘上,点头,“安上吧。”
“那可得好地方,烈日照多的地方不能安置,得寻棵枝叶繁茂有遮蔽的来。”淑妃一边将孩子丢给乳娘,一边去往庭院里找地处。
待余若安这些小心思,除了她以外旁人是不知的。就连时常待慈宁宫枝头上看哨的卫谅也觉不出什么来。杏雨使人收下没用完的糕点,发现余若安一块都没有用,只吃了一勺冰酪。也没觉得奇怪,棉雾如往常一样拿了几块放在帕子里留着。余若安吃食上是不讲究的,时常不动,每回用的都不多。
铃声初停了,拨浪鼓又响起来了,为什么小孩子这样喜欢声音呢?余若安撑着下巴,伏在书案上。
“娘娘,惠妃娘娘来了,说是要来谈商抓周宴的事情。”杏雨笑,又道,“近来慈宁宫好生热闹。”感叹这一句。
余若安理了理眼前的书同竹牍,虚叹上一口气。为什么惠妃经常来慈宁宫?疑惑接着一个又一个,都是知道原因又不可没礼束解决的。
偷偷瞄了眼齐安瑞,惠妃恨不得上前揉上一把,小孩子真的是可爱。隐下心中些许怅然,老远冲齐安瑞一笑,当然这么点大的孩子是看不见的。自宋立姝一事后,皇上和她之间就有很多的隔阂,惠妃能清楚感知到齐胤待她的不信任。连她的宫里齐胤也很少来了,本就不是个能争得上宠的,她留了一命已是松了大气。受冷落,齐胤怕是不会让她有孩子的。
惠妃愣神了一会再往里头多走了几步,“妾身就是想来问问太后娘娘,抓周要放些什么物件。”
按理说是该都备些,可若是皇子抓了个算盘,瓢勺一类就太不像话了,都要跟上边说好了放些什么。有甚者直接放钱银书本共两类,旁的皆不置。
“就按寻常的准备吧,惠妃不如去问问淑妃。”余若安哪里懂小孩子抓周什么的,瞧他那等小力度,备了竹牍一类能不能拿起来还是个问题呢。
找寻了好一阵才终于得了一个合淑妃心意的地方,秋千很快便挂好了。听及抓周一事,淑妃态度很认真,也很坚定,“就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