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后座上,我浑身披着一件备用的男士职员服,挡住了身上的斑驳痕迹。半边脸颊肿得像个馒头,尤其是一只眼睛,几乎只剩下一条缝儿能看人。
方铭凯开着车,偶尔抬头往后视镜里看我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
我知道他肚子里的算盘,无非是威逼利诱,让我不要说出今晚的事情。
路边的街灯一盏接着一盏,断断续续的光影折射在车内,令空气变得压抑而汹涌。
他面前是一个红灯口,踩下了刹车,正遇上我张口,“你跟着他干了不少坏事吧。”
后视镜里的方助理挑了挑眉。
他对我这样一次次围追堵截,将我带到封寒北面前,如果说猜不到会发生什么,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相信。
恐怕我倒霉一点,现在抛尸灭迹的,也是他来动手。
结果,这人只说了一句,“在其位谋其政,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我捏紧外套,指甲捏得森白,方铭凯偏偏还火上浇油,“陈小姐,你大可以报警试试,你会后悔做了这番无用功。”
“休息室里有监控?”
他笑了,“这种下作的方法feng氏可不会用。”红灯转为绿灯,他平稳地踩下一脚油门,箭一般射了出去。
“封总有患过精神疾病的历史,即使做出伤害,也不用负担任何的法律责任。”
呆呆地看着方铭凯,我想起几小时前,封寒北偏执而阴冷的那番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不寒而栗。
停在巷子门口,我看着起步欲走的驾驶位,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你骗我的,是不是?”
那可是封寒北,得天独厚、天之骄子,怎么会是个精神病。
方铭凯习惯礼貌的脸上多了一丝嘲讽,神情微冷,“先生吃了两年抗抑郁的药物,就是从津城回来之后。我想,应该和陈小姐脱不了关系吧。”
不给我消化的时间,他微微同我颔首,接着驾车离开。
这一夜的冲击,令我身心俱疲,即使再三隐瞒,脸上的伤还是被江奶奶撞破了。她又心疼又生气,除了不停地给我抹药煮汤,只是背地里时常抹泪。
我心里哪里能不气,平白被睡了一场,可是撞上这种南墙,也只能打碎牙齿活血吞。
然而,我没有想到,这一夜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巨大雪球的其中一捧而已。
等脸上的伤口消了下去,我不得不为生计发愁。龚姐那边全然指望不上了,思来想去,竟然只能找点兼职工做做。
顶着烈日跑了一天,应聘了一家商场的促销员,一家服装店的导购,偏偏老板们一张口就是压三付一,还让我先付一千块保金,我只能支吾着推脱,说再考虑看看。
吹着百货大楼的免费冷气,我连喝了几口冰水,吞下喉咙,望着人来人往发呆。
看来看去,街上的人都是满面笑意的,像我这样苦瓜脸的倒是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