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责备,怀疑,猜度,就像是很久前的某一次,封寒北一副受害者的惺惺作态,反过来质问我一样
。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反问,“怎么会不懂?正常人怎么会长年彻夜不眠,处在高度冲动和亢奋情绪中,生生将健康的身体熬成崩溃?”
眼看着我的怔住表情,景医生也愣住了,“你不知道?”
手指紧紧地扣着栏杆,我忍不住关心,“他怎么会这样严重,不是说是抑郁症吗。”
景医生叹了口气,纠正说,“准确说,那只是躁郁症发展的后遗症之一。”
躁郁症,病人会无端发狂、兴奋、痛哭、失眠,两种极端的人格交互登场,各自控制一段时间。直到最后某一方占据主动,更严重的会有自杀倾向。
“封先生的治疗史已经有七八年,效果始终不理想,尤其是那一段完全自闭的经历,导致了病情变得复杂棘手。他的心理防范机制非常完备,一直抗拒我们深入接触。”
完全自闭的经历…
再度听到这些,我的心里依旧五味杂陈,难以相信。
景医生很怅然,“我接手封先生这么久,迟迟解不开这一块心结,不得其门而入,只能勉力控制而已。”
“而最近,我有种感觉,它已经渐渐控制不住了。”
“你觉得,是因为我的出现…是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无比。
谁知道,她竟然没有肯定,而是以一种严肃的口气告知,“陈小姐,出于对您人身安全的考虑,接下来的话,请你务必要重视。”
“配合多年的药物治疗,封先生的抑郁倾向基本上得到了控制,不会再有过度的自闭和自残行为。但是最近,他的狂躁倾向正在慢慢抬头。这种狂躁偏向,会日渐影响着正常生活,尤其是在受到刺激之后,很可能让人失去理智。”
无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我脑袋里如同翻书一样,闪过一次次与他争执争吵的画面。
“他犯病的时候…会有什么标志吗。”
“标志?”景医生不解。
我努力回想着——
每次我惹怒他的时候,封寒北浅褐色的双眸就会变得阴沉墨黑,整个人的气质就如同名字一样,极寒之北
,寸草不生。
那种时候,十次有九次,我都被按在床上,朝死里开干。
那种苦苦挣扎的滋味儿,根本不是上|床,而是受刑。
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我终于打破了沉默。
“那,这意味着我要对他听之任之吗。”
这位医生沉默了几秒钟,“很遗憾,我想是这样的。”
她站起身,手扶上了阳台的拉门,想想还是扭过头来。
“对了,忘了补充了,曲屏风是我的师弟。所以见到你的时候…我很意外。”
蓦地一抬头,我惊讶地看着她,感觉舌|头里在嘴里打了个结,半天说不出一句回话来。
望着景医生离开的背影,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天涯何处不相逢。
生活总是这样爱开玩笑,冷不丁送出一记老拳,打得我头晕目眩,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