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
时节察觉到了车夫眼中的难色,他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这下山的后半段路,他差不多是滚完的。
所以他先拿出了钱。
“我在山上迷了路,转悠了一宿才跑下来。可这山下却眼生得很,这条路是去往哪里的?”
有钱当然好办事。
车夫见他有钱,便立马笑了起来,“前面是沾州城,您是要去哪?”
“沾州城。”
时节不由得心头一喜,这慎伢放走他的地方竟离他家不是很远。
“就去沾州城。”
时节原以为坐上马车之后他的心情会好上不少。
可他很快就发觉自己想错了,自打上了这马车后,他就开始不住地颤抖。
慎伢藏库所带给他的影响,实在太大。
他甚至觉得自己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得到那股掺杂着血腥的焦味儿,他的身体正本能的战栗。
时节闭上眼睛不住地深呼吸,他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他闭眼后却看到了烛夜的尸体。
那色彩斑斓的羽毛,似乎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里。
时节想吼叫,却又叫不出来。
那些美丽的羽毛就随着他视线不住飘落,他只有睁开眼,才能摆脱它们。
可他睁开眼又能看到什么呢?
他看到不住摇晃的马车,还有不住颤抖的自己。
时节将自己缩成了一团,他不仅害怕杀人,也害怕妖怪。
在藏库时他还有一些自信,因为他已被逼上了绝路,他不得不鼓起勇气。
可他回头再想那些事,就开始觉得无助。
他都做了些什么呢?
他只不过是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在烛夜面前卖力地表演。
时节清楚自己并没有骗过任何人,烛夜只是懒得理会他,因为烛夜想得到的是妖珠。
时节自以为搅浑了水,可最大的赢家却是烛夜。
如果没有齐礼的那把剑。
如果没有那把剑,那横尸在地的就会是他时节!
他真正认识到了妖怪的可怕。
他也真正认识到了杀人的可怕。
其实在山上奔跑了半宿他已筋疲力尽,眼下原本是他小憩一番的好机会。
可他一闭眼就会看到那些羽毛,就会想起那鲜血淋漓的鸟尸。
所以他也只好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任由自己浑身不住抖动,疲惫万分。
他原以为自己去沾州城的路上,就会是这般度过的。
可马车却忽然停住。
这马车停的如此之猛,险些没把时节直接摔出去。
“停下!”
外面似是有人在喊话。
时节悄悄撩开帘子一角,向外望去。
车旁被些大汉围住,看起来像是山匪。
“下来!”
为首的山匪大吼一声,就将那可怜的车夫从马车上给拽了下去、
他拽下车夫后,自然就要去抓马车里的人。
车里只有时节。
大汉将他抓出去后瞧了瞧,又对身边的人点点头。
“杀!”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也太过迅猛。
时节根本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劫路的山匪怎么也开始杀人灭口了?
“等一下!”
时节大喊。
刀悬在他的头顶没有落下,时节跪在地上吓出了一身冷汗。
“干什么?”
大汉一脸不满。
“你为什么杀我?”
时节惊呼出声,他想不通怎么会有山匪要杀自己。
这一路上要杀他的人虽多,可杀他的人再多也轮不到这些山匪头上。
“没他娘的说你。”
大汉上来就给了时节一脚,时节一下子被他踹翻在地。
“说你呢!老子是你老大,还是他是你老大?”
大汉又是一脚飞起,刚刚那拿刀的山匪也被踹倒在地。
“当然大哥是。”
山匪小弟被这一脚踹懵了。
“那他让你停你就停?”
大汉又上去补了一脚,指着他的另一个小弟道“你来,砍了他俩。”
这得了令的山匪忽地就扬眉吐气起来,这是老大亲口下的命令!是他大好的机会!只要他把握住了这次机会,他在这山匪中的地位就会像那开了花的芝麻那样腾腾腾地往上窜!
他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他的手更稳,眼更明,心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