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低垂好似化不开的墨水,似是结着雨,却是迟迟不降下来。一点风丝也未有,整个屋子里便如蒸笼一般闷热。这处宅子,乃是白国国婿的府邸,数年前山戎族来犯边境,国婿满门于那场恶战中殉国。这国婿府便荒废了。
这国婿,亦是夏王便托了关系,费了好大的功夫,软磨硬泡问户部里的管事大臣借来的。夏王此番所为,确是见易子皓等人未有落脚之处,心有不忍,更多的是看着风若的面子。
想当年,风家老家主疼爱孙儿,便时时把风若从神主城接了回来。风家本就处于白国国都长陵城,又是浮川大陆人尽皆知的望族,风若自幼便与那夏王相交不错。如今,风家院子被业火烧去半数,虽是神风堂一众弟兄拼了修为,勉强灭了那火,却是一时间难以修葺如初。加之此前神主海水倒溢一难,神风堂许多弟兄被遣了回去,更是人手不足。虽是风家金库中尚有许多金银珠宝却是由黄金龙女守护者,每每去用之时,必是十二大侍者联手开启搬金之阵,可是十二不知去向,所以留了许多金银珠宝亦是毫无用处,与废铜烂铁无异。
为今之计,只有依靠着分散各地的风家产业划拨来的银
两算计着度日。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是眼下的日子有些紧,却也好过黎明百姓。更何况,只是一处园子毁了,兴修之后便也无事。
风家老家主仙逝,大小事宜均落到了风二爷肩上。然而,风二爷性子乖戾,寻常之时便喜欢打打杀杀,与这修建的仔细事宜一窍不通,日日火冒三丈。而风三爷,虽是平素里与而也交好,却于此时自称无能,终日里一派闲云野鹤,表面上看似虚化若谷,实则巴不得风二爷出了岔子,又暗地里借此吃时机笼络风家旗下多方势力,想必是窥伺家主之位已经不是一两日之事了。
眼下,能看此重任的,便也只有风五爷。可是尺寸方圆究竟是何模样,亦是无人知晓。
如此一来,这一挑担子,便也应是是长孙接任,只是长孙风寥自家主仙逝后,便借称身有旧伤,携着风星外出寻访名医。虽是传闻前些日子归来了,却是半个影子也未见到。
如今,一切事宜便是由风若扛了起来。风若倒是经营一手好生意,差遣人事也颇为妥当,只是却于这些细枝末节的布陈不为精通,幸得长生小哥精细,一手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日日伴着风若,总算是将一切事宜按部就班的展开。
近几日,正是忙得紧。神风堂人手不足,风若便与管家商议,请出风家调令,从各处产业中调了许多人手,各产业派来之人先后而至,尚未拿起一砖一瓦,便要求好生安置。虽是风若挑了这担子,可毕只是临时受命的头衔,终不过是个神风堂堂主的身份,自是不得以家主的姿态自居,一方担忧着怠慢了来者,一方面又须得安排着工期有条不紊的进行,且时不时的分神于远方神主城重建,方才几日变瘦了一大圈,也无暇分神去照看易子皓与花砚枫。
倒是夏王,隔个一二日,变会来这宅子一番嘘寒问暖,每每来此也不空着手,各式各样上好的适才与名贵的补品一箱子一箱子的抬着来。
夏王来此,一是受了风若的托付,二是那本瑶山留下的施毒之书晦涩难懂,来此处亦能与易子皓一番研讨,若是二人遇着难解之处,便记了下来,于夜里长生归来之时,易子皓前去与长生那里寻个反正。夏王来此,倒也是一举两得,故此也殷勤的很。
长生每日归来,便是例行去与花砚枫号脉,依着花砚枫的身子,去拟了新的方子。几日调养,花砚枫竟好了大半。
易子皓倒是如同一个闲散的贵人一般,日子倒是过的甚是滋润,却也未有一刻闲着。这几日,易子皓与夏王讨论
用毒之术,却发现这用毒之术,与修行之事却是循着同一般道理。
毒,有五味无色,正合五行,各有性味归经。施之于人,入五脏五经,伤人五感五识。
修行,通阴阳而合五行,金木水火土各位一脉,五脉之气于周身游走,强化五脏六腑极其所主,炼就铜头铁臂,而后便是五行于体内相生相胜,净化五感五识达至纯之境,幻化术法千万千。
术法千万千,万变不离其宗。天下修行之人,虽是各有其道,却又殊途同归。
昔日,易子皓与白泽初识,曾遇伏诛山的蛟龙。大败蛟龙后,二人却被宁长老与麒麟堂围困,而后从宁长老口中得知,修行极致便是地骨结,只是当时情急未有他想,近几日一番钻研施毒之术,却是将其误了通透。
易子皓仿佛整个人受了什么刺激,除却吃睡如厕,余下时间尽是将自己关在屋子中修行,又过几日,修为虽是未见精进,不过所持术法却是愈发得心应手。
某一日,午时一过便风雨大作,风家修筑之事也只得暂且搁置,风若得了空子,拎了两大坛子酒水来这国婿府邸。
近些日子诸事烦心,难得此刻有酒,若不开怀痛饮,岂
不浪费韶华时光。
但见觥筹交错,风中尽酒香。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入夜之时。入夜后,云开天清,朗月投下好白的光辉,凉风亦是循着就像沉醉。
却似那漫漫冬日,风五爷园子内与花砚枫一番痛饮。只是,少了那家常的菜肴,还有那素手纤纤烧香菜的女子。
即便告诫自己不去想,却越是如此,思念便越发的深重。
忽然,易子皓举着酒碗的手一定,只见一道月光扭结而至,落入易子皓眉心,霎时间易子皓周身月华悠悠。
片刻后,月华尽数涌入易子皓身体,紧随其后一道气浪缓缓荡漾开来。再看易子皓,一身显气荧荧如烛火通明,正是修为攀升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