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忍不住啧啧挖苦道，“你看看，成了富太太就是不一样，现在关注的地方都是名品名店了，哎，我还是不去了，去了我也买不起…”

“诶呀，柳湾湾你什么时候这么酸了，别人挖苦我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起哄，好了，不和你说了，那个地方和川北方挺近的，就在它身后，下午两点，不见不散。”

张双双来去如风，挂电话也一样神速，还没等我张嘴说“好”，对方就已经收

线了。

我将手机扔进包中，批了一件薄风衣，走出了门，虽然没有下雨，但是温度又降了几分，刚从楼里走出，一股秋风钻进衣内，玩了一圈才从袖口和衣襟里钻出，带走了我身上全部的温度，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张双双这次的预料很不准，本以为上午可能需要改改昨天交给尹编的分析报表和环比方案就可以在中午前下班，却不料，刚到因曰就看到雇主的办公室的门敞开着，往常在这个时间里化妆或吃早点的同事们各个坐在办公位前一脸严肃，面色紧张，好像已经进去工作状态很长时间。

我感应到事情不妙，夹着包如一个小偷一样想要溜进自己的办公室，却在跑了一半的时候，听见雇主的声音从那间大开着门的屋里传来，“柳湾湾！给我进来！”

我像在马路上骑车遇到红灯一样，紧急刹车，折进了雇主的办公室，还没有站定，迎面就飞来了一堆文件资料。

“这就是你这几天做的数据分析？你文化程度是小学吗？在写读后感吗？都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看看其他部门，再对对你自己的，每一句话出来都像没有经过脑子一样！你来几年了？长了多少铁锈的脑子也该磨掉一半了吧！”

以前，每次来到她的办公室，总觉得在接受她训斥的时候，耳膜嗡嗡地响，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门关着，所以声音只能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回荡，才会显得额外

震耳，如今这门大大方方地开着，声波随着空气流动，本会可以降低，可是却没想到，比原来还要震耳。

被她批评的次数太多了，训斥的话比这难听的也太多了，可是就因为她一直采取关门打狗的政策，让我一直自欺欺人地觉得，只有我自己听着，别人听不到，所以一点都不丢人，然而这次，大门敞开，一切被卸掉的自尊也随之而飞，我不知道此时在外面的同事会怎样想我，只觉得现在的我，脸已经像被揭掉了一半的样子。

“伤自尊了？这一点点批评就受不了？那你就好好做给我看看啊！让我挑不出来你的毛病，才是真的给自己长脸！”

雇主越说越气，我仿佛听见了她胸口上下浮动，喘气不顺的声音，我不敢抬头看她，头低得深深地，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外面的同事一定都听见了，否则怎会把在办公室的尹编都惊动了，他疾步匆匆地走进雇主的办公室，随手带上了门，听到那一声关门声，我微微抬头，感激地看了看尹编，之后再次垂头受训。

“怎么回事？这是我还没有审核的文件怎么交到你这里了，湾湾昨天刚递给我，毕竟是第一次做，做的不对也是正常的…”尹编在一边开始习惯性地为我打着圆场，听得我心里暖暖的，但雇主这次对尹编好像并不认同，她冷笑了几声，将椅子往后一推，站了起来，一步一顿地走到我身边。

“如果人在死亡的时候，觉得自己活得有点遗憾，因为是第一次没有经验，想

重新再来，你说老天爷会不会像我一样心慈，也给她一个机会，让她重新再活一次。”这一次，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针一样刺着我的耳膜，我猛地抬头看她，她的眼睛里没有我想象到的冷漠和责备，反而蓄着浓浓的不甘和忧伤。

我望着那一双浑浊的眸子，身子又开始忍不住地发抖。

尹编自然不知道她说的话里还有着其它的含义，走上前拍拍我的肩，轻推着雇主回到座位上，嘴上一边宽慰，一边挂着少有的责怪，“你这说的太严重了，这只是一个小的数据总结，和生命有什么关系，回头我多教教湾湾就是，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和你一样，如果人人都能做到你这样优秀，不是都成大主编了，还有谁来打工？”

尹编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文件递给我，让我回去再修改一下，他说，昨天临下班时看了一眼，觉得我总结的有些过于完美，没有落到实处，本想着今天和我说，没想到让雇主先看到了，他依然一脸慈祥地宽慰我，说他在我的这个年龄时，根本不知道策划案是什么东西，更别说能写一段数据总结了。

我状似用手指撩头发的时候用手背刮了刮眼里含着的泪水，点点头，拿着文件在走出去的时候，偷偷用眼瞄了一下雇主，此时的她正坐在转椅上，眼睛无神地看着窗外，身子虚弱地有些瘫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