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蔷薇见他负手而立,身上军服穿的十分严正,比起穿长衫的样子更显得面孔英气勃勃。只是这样的做派,无端的让她厌恶。
嘴角勾出一丝冷笑来,说:“我母亲的灵位我要带走,如若你不同意,尽可以一枪打死我。”
苏子虞闻言就点点头,说:“这是自然。”
沈蔷薇转了身,由刘妈扶着往母亲的房间去。推开门,就听见风铃叮当叮当的响着。彼时阳光映进来,金灿灿的如同包金一般将屋内陈设染出金色。
灵位前供着水果点心,长明灯幽幽的燃着。灰尘薄薄的飞旋,映衬着屋内浸满苍凉。
沈蔷薇点了一炷香插在香炉里,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头。她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默默的站起身,拿过母亲的灵位抱在胸前,只是手止不住的抖着。
每走一步都觉得益发的冷,双脚好似踩在虚空之上。又好似踩在绵软的棉花上面
,心口满满当当的,直憋闷的厉害。
所行之处在慢慢远离,这让她格外想念母亲。曾经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一幕幕出现在眼前。她忍不住就红了眼,心上像是缠上了一根线,走的越远就越是绞痛。
苏子虞见她缓缓走下台阶,脚步虚浮着,脸孔也是惨白的,每走一步都好似要摔倒一样。他默默看着,神情愈发的复杂莫测。直到她走下来,他才绅士的让开路。
公馆内的丫鬟婆子各自抹着泪,自从沈府落败后,阖府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留在沈蔷薇身边的笼统不过这几个人。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只是勉强的笑了笑,径自朝外走。
外面还在下着雨,雨丝轻飘飘的砸下来,展开一层绒毛似的雨帘,扎在皮肤上痒痒的。她回首去看,见高楼矗立,依旧是往昔模样。奈何生离死别,早已是物是人非。
林伯见她淋着雨,想拿一把伞给她,却被卫兵用枪狠狠打了额头。他本来上了岁数,最不禁磕碰。这样一下,竟就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沈蔷薇虚弱的喊了一声,那卫兵还待发作,就见苏子虞抬了手示意,忙就退了回去。
苏子虞拿过侍从官手里的伞撑在沈蔷薇头上,说:“沈小姐,坐我的车子吧,我送你一程。”
他说着,将伞递过来,不承想沈蔷薇用力一挥,那伞就落在了地上,她说:“多谢三公子的好意了,我可不想再被你算计,咱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苏子虞见她挺着脊背朝外走,细瘦的背影被雨幕遮住,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就说:“沈小姐最好还是不要犯倔,现在下着雨,你又病着,打算就这样走下山么?”
沈蔷薇恍若未觉,双手紧紧的抱着母亲的灵位牌,一步一步朝山下走。眼前是宽阔的柏油路,雨珠细碎的落在身上,并不觉得冷。抬眼看过去,前行的一方是茫然的,没有尽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