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独孤信皱眉,看了崔氏一眼。
——难道八字不合,是自己会错了夫人的意?
崔氏忙道:“伽罗和那位杨公子的八字,是天作之合!”
独孤信略略放心,不解道:“既然如此,又为何不嫁?那杨公子虽说初入仕途,还没有什么功业,可是他还年少,假以时日,必是池中之物!”
伽罗急得跺脚:“女儿岂是看重前程之人?横竖女儿决不随意嫁人!”
独孤信听她话中带着一份执拗,也不由生气,将脸一沉,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次,不容你不肯!”
伽罗听他说得果决,脸色乍红又白,只觉得眼前的父亲是如此陌生,微微咬唇,说:“往日伽罗以为爹爹疼爱女儿,凡事会为女儿的幸福考量,可是如今才知道,伽罗在爹爹眼里和大姐一样,只能是爹爹手里的一枚棋子,女儿的终身大事,不过是爹爹联系朝中权臣的手段罢了!”
“你…”独孤信大怒,厉声喝道,“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还不是惦着宇文邕?可是他已经弃你迎娶北国公主,难不成你还要给他做小?”
“老爷…”
“父亲大人…”
崔氏和上官英娥同时低喊。
宇文邕,可是伽罗的一块心病啊!
独孤伽罗听到宇文邕的名字,只觉心口一阵锐疼,眼泪迅速冲出眼眶,大声道:“不错,我是还惦着宇文邕,我纵不给他做小,也不容你随意把我塞给旁人!”喊到后来,眼泪已经落下,于是转身向门外冲去。
“你回来!”独孤信大喝,追上两步,却见她已经冲出府门,头也不回地走远了,不由气得呼呼直喘,连声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个女儿向来纯孝,还从不曾这样顶撞过他。
他真是白疼她了!
“老爷,你又何苦揭她的伤疤?”崔氏叹气,扶他在椅中坐下,心里盘算如何劝解。
上官英娥也在劝说:“父亲也不要生气,七妹一向孝顺明理,只是此事来得突然,她还没有转过弯儿来,等她回来,我们再劝劝!”
崔氏也附和:“是啊,她那性子,只能好言相劝,你这样强逼,她又岂是个服软的?”
隔了这么一会儿,独孤信气消一些,也知道自己把话说得重了,叹气道:“我也是被她气糊涂了!我见随国公府的大公子真是品貌出众,如今,先不说婚事,只要劝她去见上一面,或者她就不会如此抗拒!”
崔氏点头,又忍不住埋怨:“你方才和她好好儿说岂不是好?伤到她,还气到自个儿!”
独孤信“嘿”了一声,有些无奈:“我们这个女儿,真是拗得很,也不知道像谁。”
——像谁?像她爹你呗!
崔氏和英娥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想笑。
独孤伽罗一怒出府,漫无目的地闲逛一会儿,见行人纷纷向她注目,低头见自己一身女装裙衫,不禁皱眉:“成日要我端庄贤淑,还要仪态万方,不过是为了让我取悦男子,待价而沽罢了!”左右瞧瞧,见前边不远处有一家成衣店,于是毫不犹豫,大步进去。
独孤伽罗换上一身男装,顿觉全身上下都自在许多。伽罗跨出店门,头顶的阳光照下来,惊觉已过正午,一时饥肠辘辘,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用午饭。
瞧见对面的酒楼,伽罗像是和谁赌气一样,自言自语
起来:“你们想要我扮成大家闺秀,我偏要做一个无形浪子!”她大步踏进酒楼,找一张空案坐下,扬声喝道,“小二,上酒!”然后又随意点了几个下酒菜。
酒菜上来,伽罗提筷子就吃,连饮几杯,才觉胸中的烦闷少了一些。
她吃到中途,听到背后两个人嘀咕,一个公鸭般的声音响起:“后街的陈二已经和我说好,回头用十比一的价钱把劣钱换出去,他再派给旁的摊贩,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另一个喑哑的声音随之响起:“这可是一笔大利,全赖兄弟带着发财!”
“公鸭嗓”也笑起来:“客气客气,那这餐酒饭…”
“当然是兄弟请,我们有这发财的路子,难不成还用足量钱?”喑哑声音连忙接口,紧接着就提声大叫,“小二,结账!”他取出一把五铢钱抛在桌上,大手一摆,“余下的赏你!”
“哎哟!”店小二过来,看到桌子上的钱,喜出望外,连忙作揖,赔笑道,“多谢二位客官!”说完忙去桌上收钱。
伽罗将二人的话全听在耳里,见他们要走,立刻伸手一拦,冷笑道:“二位以次充好,欺骗店家,这就想走?”
那二人一怔,见是一位少年公子,并没有同伴,顿时有了胆气。“公鸭嗓”挺胸迎上,怒道:“什么以次充好?你不要胡说!”
“胡说?”伽罗冷笑,指指桌子上的钱,“这些劣钱加起来,都不够一枚足量钱,岂能够这一顿酒饭钱?不是以次充好,又是什么?”
听到她的话,店小二大吃一惊,拿起一枚钱掂掂,一下子苦了脸,本来以为发了一笔小财,哪知道是上了一回恶当。
那二人见勾当被伽罗识穿,立刻变了脸色,“公鸭嗓”咬牙切齿:“臭小子,敢管爷的闲事!”
“喑哑嗓”一撸袖子,怒声道:“啰唆什么?打!”话一出口,挥拳直击伽罗面门。
伽罗侧身避过,冷笑道:“若是真的,你心虚什么?这不是不打自招?”
此刻正是饭点,酒楼人多,听到这里争闹,本来还在
观望,此刻见那二人动手,立刻有人嚷起来:“是啊,做贼心虚,若这钱是真的,你们怕什么?”
“是啊,分明这就是劣钱!”
“这不是骗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