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躺在地上,将整个天空包容在眼睛里,这一生,她的前半生在玉脉和山川之间游荡,后半生为了阻止人们的贪心而努力。
现在她躺在地上,努力瞪着眼睛,就像是曾经躺在她最爱的山川湖泊之中一样,聆听山河本迸溅的声音,鸟兽虫鸣的声音。夏天,满山的翠绿就像是活的翡翠一般,被风一吹,满山遍野青绿。冬天,银装素裹的山头,如同盖上一层白色的锦被,比羊脂白玉还要晶莹素洁。
她多喜欢那小小的宁静的山啊,那里是她全部的天地,自由和欢乐,没有一点点的污浊。
后来…有一个人偶然发现了埋在低下的玉脉,然后,有无数人都来了。他们将整个山头挖的千疮百孔,树木没有了,河流被泥沙掩埋了,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孔,就像是被挖去了眼珠的眼眶,风一吹,她能听见山的哭声,凄厉而悲凉。
那些人,每个人的脸上带着微笑,逐渐变成贪婪,然后变成疯狂,就像他们身上的衣裳,从粗布逐渐变成了锦缎
。玉脉是山的脊梁,一点点被挖空,被折断。她是玉灵,人们挖去的每一块每一点玉都是从她身上剜肉一般疼痛,于凡界凌迟之刑无异,刀刀疼的撕心裂肺。
疼痛难忍的她生出了怨愤,却没有想过要伤人命,她只想,只想阻止他们,让他们知道,玉脉不是无尽的,不是用之不竭的。可,她看着陈福生的贪婪一日胜过一日,变本加厉的挖掘玉山,她如此努力如此要强只是想要向陈福生证明,这世上不只有玉才能赚钱,别的也可以…
陈福生视而不见,她用幻术吓唬陈福生,想让他因为畏惧放弃玉器生意。她甚至想过,只要他肯放弃,她就留在陈府继续做他的女儿,做旁的生意来还他。
可是…她低估了人的贪婪,陈福生为了钱不顾承诺,不顾一家老小的性命,宁愿与她死扛也不愿意放弃玉器生意。她愤怒啊,她憎恨啊,到底什么时候人的贪心才会被满足呢?
嗯…如今,她成了阶下囚,那道士只要一张符就能要了她的命,这样也好,不必这么痛苦,这么折磨,若是她死了,便不必体会那被剜心割肉的疼痛。
虚静走到紫衣面前,指缝之间夹着几张符纸,向紫衣身
边一洒,八章符纸八个方位,将紫衣围拢在当中。虚静看着紫衣,叹息一声:“妖生来不容于世,今世你命不好,生得妖身,我杀你,亦渡你,希望你来世能投得人身,生在富贵人家。”
妖不容于世?天下之大,为何容不得妖?容不得是人心吧?杀我亦渡我?多好听的说辞啊…
紫衣一笑,身子微微挪动了一下,眼睛看着大夫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