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此灿烂,却又如此匆匆。
冷刚觉得自己好像作了一场梦。
没想到他步履艰难的回宣教股办公室,却意外发现隔壁人事股里,谢股和赵股正在吵嘴,相互埋怨着什么?
瞟到冷刚突然出现,谢股吃惊的站了起来。
“冷刚,怎么又回来啦,东西拿掉了?哎呀,你脸色这么难看,出了什么事情?”
“小姑娘死啦!”“你说什么?”“小姑娘死啦!”冷刚说着,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缓缓而吃力的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谢股和赵股听了呆若木鸡,相顾失色,也一齐跌坐在椅上。
“这,这怎么办?”
紧跟着赵股扑向电话机,拎起了话筒:“赶快找张书记。喂,请找张书记,对,我是物资公司人事股长赵静,请他接电话。”
谢股却呆坐着,脸色灰白,右手轻轻颤抖着。
冷刚躺一会儿,感觉好些了,便挣扎着起身,问:“谢股,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省委第一书记的亲生女儿,原本是放在咱公司锻炼锻炼。”“省委第一书记?这么说,她爸爸程式原来是省委书记?”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
谢股有气无力的瞟瞟冷刚。
“组织上特地把她放在宣教股,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这个麻烦惹大了。”,冷刚看看他,觉得有些奇怪,一向有主见坚强不怕事的谢股,会因为小姑娘的不幸,怕成这样?
即便是再是组织上委托他照料小姑娘,可出这种不幸谁也无法预料。
谢股大不必为此担心而忧心忡忡,这可不是他一贯的作风和为人啊。
也许是查觉到了冷刚的疑惑,谢股勉强朝他笑笑:“我很虚弱,是吗?暴露了人性软弱的一面,未必不是真性情?我为早坠的天使悲伤,也为自己悲伤。不久,你就会明白的。”
冷刚无言。
当然,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以谢股和张书记相怨已久的不好关系,张书记顺手抹掉谢股的现职,发配到下面门市部,并能一个警告和处分也是完全可能的。
不过,一向视权贵为粪土,思想豁达开放的谢股,会如此留恋这所谓的股长职位而大发悲声?
还好。现在看得出,谢股已恢复了镇静。
他站了起来,示意冷刚跟着自己出去。
二人回了宣教股,却相坐无言。半晌,谢股问:“公安局怎么说?”“周局长命令限期破案,抓到凶手交给自己,要亲手活剥了他。”
“保乌莎帽嘛,可以理解。
不过,我得承认,专制唯有这一点比西方强。能迅速动员全社会资源,为完成一个目标全力以赴。如果我还能活着,也准备就这一点,写点文章,与诸君探讨探讨。”
冷刚有些意外的瞧瞧他。
总感到谢股这一段时间心神不定,总是死啊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然,冷刚也想到了由于严打,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就谢股而言,不外乎就是思想激进一点,开放一点,与所谓的“刑事犯罪活动”风马牛不相及的。
他也不可能由此发生什么意外吧?
赵股过来了。
“张书记已赶到市公安局去了,让我们也赶去。”,于是,三人又急切的窜出了办公室。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灯火通明,严峻肃穆。
身材魁梧的周局长等一干局领导,和闻讯赶到的省公安厅长,正听着张书记介绍小姑娘平时的工作和生活情况。
其时,这些情况都是来的路上,赵股和谢股提供的。
一路上张书记阴沉着脸,很少搭理旁人。
除了挤牙膏似的问问小姑娘相关情况,就是皱着眉头,恨恨的看着窗外。弄得开车的小司机不时偷偷的瞟他。
张书记即然如此。
谢股也就闭上了眼睛。
除了偶尔插上一二句,大多由赵股给他介绍。坐在最后一排的冷刚,感觉到了吉普车里沉重又沉闷的气氛,有些忐忑不安。
看看要到市局,张书记又发问。
“组织上把这事交给我,我又慎重交给了你俩,还再三打过招呼。现在,我想听听二位的意见,该谁负这个责任?”
没有回答。
只有沉重的呼吸。
因为大家都明白,这决不是件小事儿,谁也承担不起。现在,张书记介绍完后,领导们却不太满意。
毕竟张书记不知道其具体情况。
一些细节似是而非,一问三不知。
不得已,张书记只得对赵股点头:“你接着给领导们补充补充吧,尽量祥细一点。”,得到顶头上司的同意,赵股便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
冷刚本是属于敬未陪坐,只能默默的听着。
在他的28周岁全部生涯里,坐在眼前的领导,是他至今为止看到的最大官儿。官儿们一个比一个稳重成
熟和头发斑白,神情一个比一个沉重严峻和拧着眉头。
冷刚忽然想到:幸亏小姑娘是省委第一书记的女儿。
要是她父母只是一介平民,各位领导还会如此吗?
他注意赵股的介绍,许多内容是她根本无法知道的,这就奇怪了,难道是谢股给她说的?二个股长平时老死不相往来,暗地里却互通有无,打得火热,这就真是令在感到不可思议了。
赵股情况介绍完了,谢股也作了几点补充。
领导们这才相互交换眼色,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屋里最高领导,也就是省公安厅长,一个精瘦的小老头儿扫视大家一眼,开了口:“程书记正在领导全省严打工作的进一步布置和落实,没想到自己的亲身女儿倒先出了问题,同志们,我们失职啊,扪心自问,怎么对得起程书记?”
一片沉默。
“周局长的工作布置,我基本上赞成,但是,”
公安厅长严厉的皱起了眉头:“程序太复杂太慢
,非常时期,要打破一切清规戒律,出成果出结果才是一切。因此,我建议加大力量,集中警力,调集民兵,就在今晚上,立即开始大搜捕。”
领导们都像听到了命令,坐直身子,竖起耳朵,全神贯注。
“在联合行动中,可以趁机解决许多遗留和疑难问题,这在我们执政多年的工作经验中,已经得到了最好的证明。
此次严打,宗旨就是打击刑事犯罪分子。
方法就是从重从快,直捣巢穴,不给犯罪份了喘息逃避的机会。周局长,你看呢?”
周局长站起来:“坚决完成任务,请首长放心,我立即布置落实。”一扭身,仿佛这才想起张书记一行还在,逐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待他们四人走出局长办,来到院坝,就见一队队警察开始了集合登车。
行动确实迅速。
许是出于恐惧或别的什么原因,小司机把北京吉普开得飞快,时速达到了110码。也许真是公安厅长所
说:“非常时期,要打破一切清规戒律。”
往日一看见超速车,就瞪圆了眼睛的交通警,此时居然视若无睹。
只顾忙着帮助白警服红领章拉网设卡,开始盘查行人。
时值晚上八点,秋风萧瑟,有雨点洒下,滴在路灯明亮的光晕中,散成一片片湿润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