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全文完)

乔睿东不管那套,上来就拽她,他用了很大的劲儿,把她拽起来了,却是傻眼了。

筱安这天穿了一条蓝色棉布裙子,那是他们的校服,只见她裙子上一滩血。

乔睿东愣了,盯着她看,筱安看他瞧着她,更是无地自容,有种完了,被人欺

负了的感觉。

乔睿东这才问她,“你…你是不是…来那个了?”

筱安脸蛋通红,抽泣着问,“你怎么知道?”

“课本里讲的呀!你们女生真麻烦!”

他这一说,她更哭了。

乔睿东被她哭得脑袋疼,“行了行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他脱了外套给她系在腰上,再把她的坐垫儿包起来塞书包里。

“能走路吗?”

她点点头。

乔睿东左想右想,不对呀!她流血是怎么流的?是往外哗哗淌?还是往外窜的?那她还能走路吗?他没见过,无法想象,不过这么走路似乎也有点危险。

他忍了一会儿才问,“左筱安,你走路的时候,它不会往下淌吗?”

筱安红着眼镜,委屈地点头,“会。”

“那你疼不疼?”

她再委屈地点头,“疼。”

“我真是服了你了,怎么有你这么个拖油瓶啊?你在这儿等着!”

筱安怕怕的,拽住他的袖子,“你去哪里?”

“我去给你买卫生巾!不然你怎么走路啊!”

“哦!那你快点!”

这天晚上,乔睿东买了他有生以来买过的第一包卫生巾,等她整理好了,也不哭了,他才和她手拉手回家去了。

这事儿,他以为他都忘光了,没想到,一想起来还这么清晰。

帐篷那头的三个男人正在玩儿牌,忽然听见他们的乔总呵呵傻笑。

三个人面面相觑,这不是回光返照吧!怎么精神也不正常了呢!

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高中,大学,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大概三十多年了,岁月不等人,他们真是再也回不去了,他真想回去看一看,小时候那个长得像小公主的筱安什么样儿的,真想回去抱抱她,告诉她,要坚强,要相信他,他长大后就娶她,别再哭了。

天黑了,司机小张过来给乔睿东送水和馕饼,手电筒没有直射他的眼睛,他的脸在月色和微弱的光线下,看得还是清晰的,小张看见他眼角有眼泪流下来,没敢再说什么,把馕饼和水放下就走了。

回到那头,小张说:“乔总哭了。”

“刚才不还笑那么大声么?”

“不知道,可能是想他老婆了!我看他手里拿着他老婆的照片儿呢!”

“我现在也想我老婆,离了这么多年了,头一回想她。”

“怎么离了?”

“怎么离了?你问我,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年轻的时候,说离就离了,没什么原因!如果换了现在,怎么也不会离的。”

“现在知道晚了也没事,等出去,回去找她,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哼!能出去再说吧!咱们公司那些人一天都忙活自己的事儿,谁还记得咱们四个人上哪儿去了?除非记得乔总,人家是个有头有脸的,失踪了也能引起重视,可咱们乔总行踪不定,也不知道公司的人会不会发现,会不会以为他是回北京去了!”

他这话说另一个人也心凉了,“哎!我活了大半辈子,不会死在这里吧!”

到了这个时候,过往执着的事情仿佛都变得不重要了,只要家人还在,爱人还在,即使面对死亡也不会害怕。

筱安办妥诸多事项,便从北京飞往新疆,她在飞机上看会儿杂志,财经版面上,还有乔睿东。他最近出镜率挺高,甚至不少小女孩儿都认识他。这一晃也有这么多年了,再去看那些年轻的,崇拜他,围绕他的小姑娘,当真觉得美好,青春。

筱安脖子上也挂着一条北斗七星的项链,此刻握在手心,给她一种温暖到心底的能量,看着他的脸,思绪渐渐就飘远了。

很久没有回忆过他们的过往,恰好今天她的大结局了,把他们俩的故事重新编排整理出来给大家看,说了再见,其实心里有些失落,这些回忆也就总在脑袋里盘旋不去,历历在目。

写到最后一章,她掉眼泪了。不是遗憾,而是感慨,她真想跟造物主说声感谢,感谢他把乔睿东带到她身边,虽然他曾经很讨厌她,烦透了她。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想起往事,她刚上初中那年,乔睿东感觉自己又比她高一级了,人家上初二了,她才升初中,她整天跟他屁股后面影响他谈恋爱可真是讨厌,她总这么跟着他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他也在受不了的时候说过她,“你别像跟屁虫似的整天跟着我行不行啊?”

“你才跟屁虫呢!”

“你别跟着我,烦都烦死了!你不会一个人走路吗?不会一个人上学吗?”

“走就走!谁愿意跟你一起走!走路那么快!还总欺负人!我怎么那么烦你啊乔睿东!你等着,回去我就告诉你妈,让她收拾你!”

“你说她就信啊!你谁呀你!”

“乔睿东!你最讨厌了!我烦死你了!我再跟你一起上学我就不是人!”

这样吵架的次数太多了,缘由都很可笑无聊,小时候,任何一件事情都会让他们俩吵一架,但是隔天就好。

筱安继续做着“不是人”的事儿,每天和他一起上下学。

下雨的时候,她也不带伞,反正他会带,而且还是很大一把。

下雨还是件乐事,一把打伞把他们俩罩在一起,这时候,他们俩也不忘吵架,一边走一边吵,互相溅水花儿玩儿。

那条路,走过多少年?

十年?

差不多吧!

他们俩打着那把伞,走了十年,她从孩童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女生,他从淘气包子变成校草一枚。

他们俩有一天,终于再不能打那把伞,因为太小了,他们俩都已经长大了,一把小伞放不下他们两个人,也再挤不下他们一靠近就要蹦出来的两颗心。

他们各自打着一把伞,一边走一边聊,时不时还是会吵架。

他还会把她弄哭,走路的时候还是会恶作剧推她一把,再她吓一跳的时候再把她拉回来,她总会先说:“乔睿东!你怎么这么过分!我烦死你了你知不知道?”

夏日飘着雨的每一天里,两个少年少女相伴而行,即使淋雨也是美的,即使哭泣也是美的,即使在那样的时候吵上一架,莫名其妙的冷战几天,也是美的,醉人的。

飞机就要落地,筱安从包里掏出来一张画,是小孩子的画作,乱七八糟的,是她翻旧物的时候翻出来的,这本子是她的,可这张画是乔睿东画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定不记得他曾经画过这样的一场梦,他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梦,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梦里会有她,会有他们冥冥注定的未来。

回国之前,暮云凡非常惋惜地再次问过她,“你真不留下来吗?美国法庭翻译

很不错,没那么累,薪水标准也比较国际化,总之前途光明,你真想好了吗?”

“想好了,毕业我就回国去,我已经结婚了嘛!”

“你别总拿结婚来刺激我,你想好了,一个是你的梦想,一个是你的家庭,你好好想清楚。”

“我知道,我早就想清楚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清楚了,这两件事基本没什么可比性,一旦有冲突了,我一定会选择家庭的,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师兄,你对我的提拔我都记得,我不会忘了你的,毕业前我还可以留在这里继续做,等我回国,我会找人来接班的,如果你信任我的话!”

暮云凡摇摇头,却也对这个固执的女人刮目相看了,她有理想,有魄力,有野心,也有干劲儿,她肯努力,肯吃苦,可到最后,还是选择了回归家庭。

筱安到新疆后,立刻和同行的人开车奔赴准格尔盆地,这才得见,她身后还跟着长长车队。

只是,根据gps上面的位置显示,他们已经到达准格尔盆地,乔睿东可能在的位置,却未见一辆车的踪影,按理说他这个时候应该抛锚在这里了才对。

邱远下车过来,望着这一望无际的戈壁滩,说:“你的消息准吗?”

“准啊!久航总裁告诉我的,他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等死了。”

“你确定是准格尔盆地?”

“是啊!”

筱安这会儿也懵了,拿出卫星电话连线顾成池。

顾成池说:“准格尔盆地这么大,你们耐心找找,这也太晚了,要不你们就在车里住一宿,第二天说不定就会和了。”

于是,这天晚上,乔睿东和左筱安又住隔壁了,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中间隔着的是天山。

他们仰望着同一片天空,握着手里的北斗七星吊坠,遥想当年。

第二天一大早,筱安醒过来,伸个懒腰,抹了把脸就走出小帐篷。

四处看了一圈儿,她一下子就清醒了,昨晚上在这里安营扎寨的小帐篷都没了,整个一个车队也都消失了。

不过一晚上的功夫,人都哪里去了?

她还记得昨晚上邱远给她一个mp3助她入眠,这会儿就像是没发生过的事儿一样,所有人都蒸发了,只剩她一个。

她回帐篷里四处找卫星电话,找不着,自己的手机更是没一点儿信号,她忽然想起一个美国电视剧,行尸走肉,虽然还不至于满世界都是丧尸,可她还是会害怕的,在这无垠地界,她大喊大家的名字,可没人应她。

“你们别闹了好不好?你们到底去哪里了?”她的声音连个遮挡物都没有,远远地荡开去,还是没人应她。

天黑下来的时候,筱安就在帐篷里待着,好在还有些水和吃的。

她在帐篷里抱膝坐着,大概干坐了一个小时,外头逐渐有了声音,是车的声音,筱安没有立刻跑出去,而是安静地在帐篷里坐着。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反省,筱安得出一个结论,她这一次依旧没能斗过乔睿东,她的计划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曝光在他视线里,恐怕还让他笑话了好一阵!

她坐在帐篷里士气低落,极其挫败。

直到帐篷外头有人拿手电筒照啊照,筱安也没应他。

看他的身型和走路的姿势就知道这人是谁。

直到外头好几辆车灯一起打亮,她才伸出手来挡眼睛。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乔睿东在外头低声叫她。

筱安没理。

他再叫她还是不理。

她铁了心了不理他。

乔睿东叫了一会儿就来拉帐篷的拉链,筱安奋力抵抗,可是没能成功。

他拉开帐篷,跨进来,再把帐篷的拉链拉上了,外头的车灯尽数暗下来。

筱安抢过他的手电筒,照着他的眼镜,晃得他受不了,伸手来挡,与此同时还不忘啧啧两声,“小兔子,你晃着我了!”

“你别过来!你就坐那,坐远点!”

筱安一边监督他一边靠到帐篷边儿上。

“这是你迎接丈夫的方式吗?”乔睿东说。

“你少装了!现在我有问题要问你,你如实回答我!”

“我要是不呢?”

“那我就跟你离婚!”

“这么严重!那你问吧!”

“你别过来,你坐好!”

“我坐好了!”他盘腿坐下来,看着她,眼里尽是得意闲适,欠揍的神色。

“我问你!你是怎么来的?”

“开车来的!”

“外头的车是不是邱远他们?”

“不完全是!”

“你早知道我要来这里,所以你串通了顾成池邱远他们告诉我错的路线,实际上你并不在准格尔盆地是不是?”

“分析地不错,头脑还很清晰嘛!再晾你一天就好了!”

“乔睿东!你太过分了!你给我坐好!不许乱动!”

“我坐着呢!我解开扣子也不行吗?”

“别耍花样!我告诉你,我对你今天的表现非常不满意,非常非常不满意!你太过分了!”

说道这里,她还非常不争气地哽咽了,甚至掉了几个眼泪,为什么呢?

为她第一次想给他准备一点惊喜,第一次想为他做一点什么,就被他揭穿了,反而被他耍了一通,她成就感全无,她想象中他感动地不像话的场面更是全没了。

“哭什么?”

“你别在这装了?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你干什么和所有人合起伙儿来欺负我?干什么这么对我?”

“你误会我了!”

“我没误会你,事实就是如此,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还以为自己很聪明呢!乔睿东,你让我从今往后都怀疑自己的智商有问题,对我的事业对我的生活都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你这么做,就是错的!”

“好好好!你还上升到这么高深的层面上来了!兔兔,我明白你的用心,你想给我个惊喜,可你也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儿,你知道这儿多不好走么?你知道这里常出事儿么?死这里变干尸都有可能的,你就这么来了,我怎么能放心!”

筱安抹把眼泪,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拍他面前,“还不是因为你!”

乔睿东拿过那皱巴的纸团抻开,展开来看的时候,他再笑不出来,他看着那画好一会儿,说:“这是从哪来的?”

“我家里翻出来的,是谁画的你还记得吗?”

“这上面写着呢,我画的,这就是你来这里的原因?”乔睿东望向她,这个原

因,他是怎么都想不到的,这事情久远地就连他自己都忘了,这个傻姑娘还惦记着,让他说点什么好!

筱安抱膝坐在最远的地方,看着他,“是!我傻,我就是傻!今天尤其傻!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吗?你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似的,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全都是挫败感!挫败感!”

乔睿东把那纸好好折起来,放进内怀兜里,朝她这个方向过来。

筱安拿着手电筒当武器,“你干吗?你别过来!”

话音刚落,手电筒就被他抢去了,并且关了开关,帐篷里黑乎乎一片。

只有他的怀抱给了她所有的安全感,可以没有灯光,可以一片漆黑,可以寂静无声,只要有他在的地方,这些东西仿佛,都不重要了。

他在一片黑暗之中寻着她的嘴唇。

筱安一边闪躲一边推他,“你疯了,外面都是人!”

“所以你就别反抗,别出声!”

筱安被他折腾够呛,在这个准格尔盆地的戈壁滩,在这个小帐篷里,被他闹得大汗淋漓,她累得腰酸,浑身无力地趴在他身上。

两个人的衣服都挂在身上,他使坏,开了一下手电筒,往他们俩身上照了一下给她看,她立刻抢过来,关了,“你疯了!你不怕人看见!”

这时候,外头有人走过来,是乔振东的声音,他先咳嗽了一声,“大哥!都等

着呢!”

“哦!这就来!”

筱安不敢出声,乔睿东趁机掐她一下,她又不敢叫。

等乔振东走远了,她才从他身上爬起来,“完了,我在振东眼里的形象算是完了!”

“管那么多干吗?振东的心早就为你碎了一地!”

“别胡说!哎!你看看我脖子上,有没有留下什么,什么痕迹?”

乔睿东打开手电筒,在她脖子上照照,“没有,我刚才控制了,没事儿!把衣服穿好,我们就出去吧!”

“哦。”

计划泡汤了,她也没办法,只能由着他,跟着他了,她这辈子可能都算不过他,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乔睿东刚拉开帐篷的小门,拉着她一起走出去。

这时,筱安才真正地震惊了。

数辆车围着小帐篷,车灯亮起,把他们俩拢在中间。

筱安小声问,“这些人都是谁啊?”

“邱远他们还有我在军区认识的朋友,他们知道你要来,都来看看。”

“干吗这么劳师动众的,多不好意思!”

“你就一次性把这些人都得罪了算了!别管那么多!”

多多这时候跑过来,“大嫂,跟我来!”

“去哪儿啊?”

“换衣服!”

本来这些环节都是筱安安排好的,这会儿却都换了发号施令的人。

乔睿东对她点头,“去吧!”

筱安跟着多多去换上婚纱,可这拖尾婚纱可不是她之前选的那一款,这一款比她选的那个长,美,应该也很昂贵。

待筱安从车里打扮完毕,车外的乔睿东也已经穿戴整齐。

外头临时搭建了一个敞篷,几辆车在一旁亮着车灯。

从这里到他那里的路上也迅速地铺好了红地毯。

两旁站着一群年轻人,看着她的方向鼓掌吹口哨。

乔睿东走过来,托起她的手,送她一只天山雪莲,“我欠你一个婚礼,欠你一个生生世世的承诺,筱安,老夫老妻的了,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下一个轮回,再下一个轮回,永远?”

筱安已经泪眼朦胧,她重重地点头,“我愿意。”

“反悔可不行了,今天来的还有媒体朋友,你这就是向全世界宣布,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了,永远都是!”

“我算是栽你手里了,永远栽你一个人手里!”

乔睿东儿时的画作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准格尔盆地,大字下面两个小人儿,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手拉手,咧嘴笑,女孩儿身上穿着婚纱,中间儿后来还填了几笔,画了个小朋友出来,乔睿东在这画作上面标了名字的,他不明白小时候的他为什么要画这么一幅画,他早就忘了,但是,今时今日却有画中人来为他实现,实现他最初的梦想。

在红毯尽头,筱安低声对他说:“睿东,忘了告诉你,你这画上的人,现在一个都不少了!”

乔睿东后知后觉地,反应迟钝地又看她一眼,“你说,你是说你?”

她点点头,“睿东,你要当爸爸了!”

在天山脚下,在这无垠之地,天地为鉴,左筱安和乔睿东这对青梅竹马的爱人,誓要携手今生,来生,直到永远。

那对雨中并肩而走的少年少女,牵起彼此的手,在同一把伞下,相携相持,一路向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