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老式挂钟打响了21点的报时，整座城市开始渐渐安静下来。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外月光如水，仿佛温柔的手掬起的水，在窄窄的窗台上滴下点点斑驳。

汤愿把水壶接满水放在炉灶上。火苗跳跃着烘起水壶，微弱的光照应着她的脸，嘴角的伤消了些肿，看上去不那么可怕了。

厨房的温度有些低，汤愿回到客厅披了件外衣，顺便又拿起了手机。

结果还是一样。郑敏仪既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给她发微信。距离医院事件只过了两天，她却觉得好像过了一年。心里惦记着郑敏仪这两天是怎么过的。

道歉的话已经说过了，但“对不起”不论说多少次，都无法弥补自己的过失。

怎么办呢？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她要是说现在见面，怎么解释脸上的伤？

汤愿左右犹豫，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厨房里的水壶已经开始鸣叫，她终于想起还在烧水这回事，跑进去关了火。热水带着升腾起来的白雾灌进杯子，两只手垫着袖子把杯子捧了起来，从掌心触到的热温使得浑身起了一股燥热，这一刻，她竟然想要吹吹冷风。

可能是脑子太迷糊了吧，应该清醒清醒才行。

窗户只打开一小半，寒冷的风猛地吹进来，让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明知这对一个还在病中的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仍然想着让自己清醒一点。

其实，这些事看起来并不是很糟糕。感冒总会痊愈的，脸上的伤总会好的，敏仪总会接受她的道歉，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忘了顾程锦。重新开始一段感情。

柳研司本就不介意自己隐瞒他什么事…

看看，真的不是很糟糕。

然而，这样真的可以吗？

她知道，这样是“不可以”的。“不可以”后面是什么她却不知道。

这种时候，她又回到了固有的思维模式里——如果

我没有怎样怎样，现在就不会怎样怎样。

如果当初同意接受监控芯片，就不会忘了顾程锦出轨的事了。

为什么不接受监控？因为有秘密，不敢让柳研司知道。

因果循环，这是报应吧？

杯子里的水从滚烫变得温热，从温热变得冰凉。她站在窗口任凭冷风吹着，积压在内心深处的黑暗，像个无底洞，连一丝风都吝于施舍。

在被冷风吹得头晕眼花之前，她终于决定给郑敏仪打个电话。

嘟嘟…嘟嘟…嘟嘟…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又被拒绝了。这一次，汤愿没有放弃，点开微信发了一条语音过去——敏仪，我知道为什么没有及时告诉你那件事了。我不能说是你误会我，因为我真的没有处理好。当时，我只想着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呢？这对不你不公平。

嗖。

接下来该说什么好呢？

——

黑夜浓烈，风呼啸着刮过医院大楼的天台，将白色的大褂吹得猎猎作响。郑敏仪拢好大褂的衣襟，眺望着尚海市的夜景，手机还播放着汤愿的话音。

——你跟顾程锦谈了四五年了，都曾经真爱过，就算是要结束，也该是你们面对面的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