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斐回到记忆提取室做后续工作，在开始之前他需要先跟赵华彬汇报情况。电话打通了，很久才被接听，王斐详细地说了记忆提取的过程，又补充道：“汤愿的情况有点奇怪，她记得杭启新，她不应该记得的。不止这一点，她还记得这里是科研所，我觉得，在柳老出事之前，带汤愿来过这里。”
电话那边的赵华彬沉默了几秒钟，问道：“她情况怎么样？”
王斐如实相告：“记忆提取结束后，汤愿的情况很稳定，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不过，她遇到了柳研司。我是不大清楚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柳研司几句话就刺激到了汤愿。他昏过去了。”
“什么！？”
王斐被赵华彬的大声叫喊吓了一跳，紧忙说：“没事，没事。您不用担心，只是昏过去而已。”
“而已？都昏过去了，还而已？”
“没事，真的没事。救护车就在院子里停着，郑医生也在。他们都说没事。”
尽管王斐已经搬出了救护车和郑医生，赵华彬还是很生气：“莫宁和杭启新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不拦着柳研司？”
王斐心说：这事我哪知道啊。
“赵董，关于脑模…”
王斐本来想谈谈脑模的事，结果赵华彬已经挂断了电话。看了看手机，王斐觉得自己有一点点多余。转身走到记忆提取室，推开工作间的门，一眼看到了助手小东。
小东站在计算器旁，不知道之前字做什么，王斐进来的瞬间他刚刚直起身来。
“你干什么呢？”王斐面色不悦地问道。
小东困惑地挠挠头，说：“我电子本不见了。”
“怎么可能在这里。”
小东看出王斐不高兴，赶紧往外走：“我去别的地方找找。”
王斐表情严肃，看着小东离开，随手关门上锁。走到计算机旁边，还弯下腰往地面看了看。
地面干净的很，别说电子本，连点灰尘都没有。
另一方。
莫宁好说歹说，总算是让柳研司冷静了下来，可没等他说正事呢，柳研司的手机响了。
“谁？”莫宁问道。
“赵华彬。”柳研司看着手机屏幕，点了接听。
几乎在电话接通的瞬间，手机里传来赵华彬的怒吼声：“柳研司，我不管你跟汤愿之间发生过什么，你要是再跟她过不去，我让你哪来的滚哪去儿！”
柳研司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莫宁都诧异了——这是什么反应？
柳研司一声冷笑过后，不疾不徐地说：“赵董，我非常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脑模技术没得到，人也没等到，这几个月来的处心积虑成了泡影。”
赵华彬怒道：“你什么意思？”
“我是在挖苦你，没听出来吗？”
莫宁各种惊讶——柳研司在气头上是这个风格吗？赵华彬会不会被气死？
死倒是不会死，但是赵华彬真的被气坏了：“柳研司，你在哪呢？”
约架的节奏！莫宁赶紧朝着柳研司摇头。
柳研司老神在在地说：“我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脑模。你不是还没放弃吗？现在，脑模归杭启新所有，你想要得到脑模，就要拿出点诚意来。至少，要搞清楚当年泄露了杭乐平数据的人是谁。”
赵华彬忽然没了声音。
柳研司：“汤愿把脑模给了杭启新，我已经准备放弃了。但是你现在这个态度，让我又对脑模又有了兴趣。所以，我劝你动作快点，被我先查出是谁泄露的数据，你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赵华彬咬牙切齿地问：“你这是在跟我宣战？”
“我们之间早就宣战了，只是我一直懒得跟你计较。”
莫宁压低了声音，说：“差不多得了，别真给气死
了。”
赵华彬把最后一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好，那就看看谁能得到脑模。”
柳研司挂断通话，莫宁看着他，问道：“你来真的？”
“真的。”
其实，莫宁知道，柳研司跟赵华彬迟早要走到这一步。且不说赵华彬为了公司利益必然要跟他对着干，单说赵华彬为了脑模能够进入临床试验解聘柳老的事，柳研司就不能轻饶了他。
柳研司蔫儿坏，绝对不是什么大度的人。特别是对男的。
“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莫宁问道。
柳研司低着头摆弄手机，看似心不在焉的。
莫宁忽然说：“前面就是车祸地点。”
柳研司闻言抬起头：“停车。”
车子稳稳地停在路边，莫宁提醒他：“别看太久啊，这里停车不安全。”
柳研司开门下了车，一眼看到五六十之外有一处崭新的围栏。车祸发生的瞬间，载着父亲的车就是撞到了那一块的围栏，虽然侥幸没有翻下山，却是翻了车。
柳研司走过去，站在护栏前向下望着。下面是至少有二十三米高的斜坡山体。莫宁走到他身边，说道：“司机当场死亡。除了汤愿，其他乘客都发生了短暂的昏迷现象。汤愿先爬到车外，然后把你父亲从车里拖出来。”
莫宁指着身后：“就是那里。她以为那里很安全。”
莫宁的描述简单明了，不带任何煽情色彩。柳研司的大脑还是无法控制的想象出那一幕的情景。
——暴雨肆虐，山体塌方，发生了小面积的泥石流。
护栏被撞的走了形，残破不堪的小巴士侧翻在路边。司机被卡在驾驶席上，血从头部的伤口里流出来，脸上已然没了生气。车子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发出噼
噼啪啪的声响。一个女人趴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意识，她的手还紧紧地捂着高高隆起的肚子。
漫天的雨落下，掩盖了数不清的声音。
侧翻的车里闪过几串火花，一个火星儿落在了汤愿的额头上，灼痛让她恢复了神智。艰难地爬起来。最初的视线是模糊的，随着勉强撑起身体的动作而变得摇摇晃晃，就在这摇晃又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已经昏迷不醒的柳伯伯。
“柳伯伯，柳伯伯！醒醒啊柳伯伯。”她焦急地叫着，摇晃着。六神无主地四下寻找可以帮忙的人，触目所及，车里的人都一动不动。
汤愿意识到，出车祸了！
不行，我必须把柳伯伯带出去。
她开始寻找可以逃生的地方。窗户几乎都变了形，许是上天垂怜，在她头顶的窗户还没有变形，也没有被东西堵住。汤愿努力站起来，抬手想要打开那扇窗。
玻璃窗上的锁被卡死了，打不开。
怎么办？怎么办？
汤愿慌乱不已，在可以活动的范围内寻找工具。
——
明媚想阳光下的盘山路上，莫宁站在护栏旁边，继续跟柳研司说：“你知道当时她是用什么砸开了窗户？”
柳研司：“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