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雨幕又浓又厚,雾气缭绕,雨滴如连成线的珍珠,打在瓦顶顺着屋檐的斜角汩汩地往下流,落在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如瓷器破碎,玉石相撞。
槐园的树刚刚长出米粒大小的新叶,被雨一洗,显得更加娇嫩瘦弱,一条条细长的槐树枝在风中摇曳,颤颤巍巍,偶尔发出一声毕波的咯吱声,让人觉得下一瞬那至此就会被风吹走。
挡在门口的茶色帘布是不是地被风掀起,飘进一些零星的水滴,屋子里鹅黄的绒革地毯倒是看不出余地的痕迹,只是才在上面感觉一片湿润。
汪蜜蜜跪在绒革地毯上,舒朗妍丽的面容低垂,因着屋里光线较暗,无端地多处一分柔和婉约的意蕴,然而当她抬起头,那妍丽的五官因为冷厉的眸子无端多了一丝凝重的沉郁。
此刻她对着肖甲印着一张脸,不甘地质问道:“凭什么,我只不过是在竹篱茅舍前站了一会儿,连半步
都没有迈进,凭什么禁我的足?”
汪蜜蜜既窝火又憋屈,觉得自己很冤枉,对着肖甲大声喊叫,态度十分桀骜,语气也格外强横。
肖甲不为所动,死感觉不到她的怒火一般,连眉毛都没抬一下,淡淡道:“这是督公的吩咐,二小姐有疑问,自去向督公申辩,在下只听督公的命令。”
汪蜜蜜瞥了他一眼,冷冷道:“狗奴才,让开!”
说了那么多,还不是听人分手的下人,神气什么!
她凝眸,缓缓道:“你可要想好了,今儿你要是不放了我,以后落在我手上,一定不会放过你!我汪蜜蜜是什么人,肖大人应该清楚。你不会想与我为敌的,对吧?”
肖甲知道汪蜜蜜难缠,想了想,道:“在下从不与人为敌,二小姐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就不废话了。”
锦衣卫的人,从来就没有敌人,只有要杀之人和不杀之人。
锦衣卫的原则,从来都是不讲原则,不问因果,只
看时机。
作为锦衣卫中的佼佼者,肖甲做事一向一丝不苟,很少凭感情,尤其是此刻身在槐园,更是如此。
汪蜜蜜也清楚他的为人,知道肖甲听汪春秋的吩咐行事,并没有故意为难她,然而汪蜜蜜不是守规矩的人,她才不管别人的初衷和难处,只管自己痛快:“我没有做坏事,让我走!”
说完便站起来,踩着润湿的地毯往外走。
“站住!”
肖甲厉喝一声,恰在他出声的时候,天边响起一道炸雷,这雷声是如此之响,将肖甲的叫声将将压住。
汪蜜蜜充耳不闻他的喝止,抬脚就往外冲。
门口的两个锦衣卫看着披头散发的汪蜜蜜,唰地一下,两柄长刀挡在她身前,汪蜜蜜被兵器挡住,倒是不敢再往外头冲,身子灵活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飞快地低下身子往外头冲,想要从低下钻过去。
“蜜蜜!”一声清越的声音响起,汪春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汪蜜蜜,而后望着门口两
个木头桩子一般的锦衣卫,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让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