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景物变换得迟缓了,因为车渐渐减速,在某一站停了下来。萧琦刚才盯着窗外的风景已然出了神,此时一下被拉回现实,猛然一惊。身边有人起身拿包,有人涌向门口。
他看看这些准备下车的人,再回过头来,呆呆地盯着火车车窗,他忽然好像受到启发,产生了某种灵感,某种关于“镜头”的想象:小小的方形窗子好像镜头,囊括此时此刻窗外某一局部的风景,透过窗子,他只能看到局部的风景,但却能将这风景所包含的细节尽收眼底。
他想到电影,电影正是由这样一个个镜头组成的,通过选择不同的镜头,通过精心挑选,导演将一个个镜头编织成完整的故事。
他又想到话剧,话剧并没有镜头,因为它是一整个舞台。但是又可以说,话剧全部都是镜头,因为虽然它并不具有这小小的窗口,但观众却可以从从侧面,正面,下面,上面,从四面八方看到舞台上的演出。思考舞台上有什么,没有什么,把什么东西呈现给观众,什么舍弃?光线从哪个角度切入?道具又该摆在哪里?萧琦陷入一种令他感到兴奋的思索。
过去,他从没认真思考过这些问题,只是作
为演员跟随话剧社排练、演出。他自觉自己的演出有许多缺陷,是笨拙的,粗糙的,而且他也的确没有受过什么专业训练。
后来有一天,那个叫张建的老师非要叫他出来,恳切地希望他能做这次话剧社演出的副导演,并通过慢慢学习,走上做导演的道路。
可是他却因家里频频事发而一直没有参加话剧社的活动,张建的话也在最近这段时间被他抛却脑海。此时这段稍微空闲的时间,他忽然想起张建当时说的话。那位老师认为他在戏剧方面有天分,还认为他能做导演。这是真的吗?萧琦认为,那位老师平日的行为作风就带有某种戏剧化的特点,他是否对每个人都这么说?
当导演,这对他来说,可能实现吗?
奶奶生病了,家里出现了房产纠纷,姑姑、伯伯对他严加催逼,恋爱也不顺利,近日来,一系列的事情扰动得他焦头烂额,让他感觉自己的生活仿佛拧成了一条麻绳。迎面接踵而来的现实问题,他必须硬着头皮一个一个去面对,仿佛他只有一条路可走,而这条路看不到尽头…
可是,眼前这张小小的车窗,却仿佛向他诉说着什么,启发他什么…从这小小的车窗看向远方,
虽然有局限,但是他却得以从许多不同的角度去观察,也别有一番乐趣。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竟然有些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