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缝隙处,还有厚厚的老茧。
“这位客官,您怎么不走呀。”掌柜不停催促。
江怀砚却语气平静,“见太后,没必要这么急。”
话音刚落,他手中鞭子如幽灵般缠绕,只眨眼的功夫,一道细细血线绽开,刚才还被钳制的手腕,顿时失了力道。
掌柜瞪大双眼,满眼不可置信,身躯却重重砸倒在地,脖子上一点微不可见的血线,已经足以致命。
有几滴血浆飞溅,落在江怀砚侧脸上,如雪中红梅,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少年一手执着鞭,浅浅淡淡站在那,天光透过雕花窗棱落在他身上,如同雾中远山。
在明暗交织的界限中,捉摸不透。
从内堂冲出来的杀手看见这一幕,骤然止住脚步,一边提着刀一边小心试探往前挪动,目光一刻不离江怀砚手中那条变幻莫测的鞭子。
少年亲手铸成一桩杀戮,却好似无感一般,目光中流露出一些索然无味来:“我的命,我若不想给,谁都取不走。”
“贵如太后,也不能。”
江怀砚眉眼隽秀凌厉,带着几分薄情味道。
“今日你们运气好,送你们一件礼物。”
他将手中长鞭,倏地往外一丢。
金属落地之声在空旷的内堂显得格外清晰。
于此同时,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瞅准时机上前。
电石火光之间,沈关越一把长枪已然上前,将其中两个黑衣人钉死在柱子上。
他丢了鞭子,鞭子落地,便是在唤沈关越。
沈关越来如风,横在江怀砚面前,刚才在外面杀得尽兴,此刻满身血污,却只记得关心眼前人,“阿砚,你没事吧?”
江怀砚肯定没事,有事的是黑衣人。
可他却举起沾染了掌柜血迹的右手,语气轻缓:“阿越,我疼。”
一声阿越,在这满室杀戮之中,足以令人心神失措。
就这片刻的失神,第二波白羽箭便破空而来。
沈关越明明能躲,可危急关头,他牵住的那个人脚踝一歪,整个躲开的势头一缓。
一支白羽箭径直钉在沈关越肩头,穿过肩胛骨,落入江怀砚眼底。
箭头泛着森森青光,显然有剧毒。
意识模糊之间,沈关越还不忘将人护在身体下,嘴里念叨着:“阿砚,我在。”
我这一次,死都会,护住你。
周遭的杀伐动静忽然消失,如同疾风骤雨被强行收回,一切归于寂无。
江怀砚伸出手,抚上少年被血污染透散落的头发,在他额下,落上轻轻一吻。
再见了,他的少年。
此一别,是山长水远,再也不会见面。
不知为何,他的少年脸颊上似乎沾染了些细微的湿润。
沈关越,是哭了吗?
可他明明,应该一无所知才对。
远处滚落的木雕,少年的名字才刻了一半,就已被血迹浸染,狼狈丢在阴影里。
江怀砚来不及多想。
檐角廊下,八角琉璃灯将那抹月白身影拉得很长,极细极密的几条血线窜出。
刚才还站立的几个黑衣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倒下。
唯独一个没倒下的,也吓到瘫软,手中长刀一丢,跪在地上仰头看向江怀砚。
整个屋子里,看起来最脆弱,最没有威胁的江怀砚。
江怀砚在逼仄的内堂静立着,血珠顺着他苍白的骨节一点一滴滚落。
他的语气极淡,极远。
仿佛屠尽满屋的那人,根本不是他。
“告诉太后,我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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