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见太后

拿沈关越的一腔痴情来赌,江怀砚觉得自己有些卑劣。

却又无可奈何。

他没有解释,“今日太后或许会宣召我,此去太后宫中生死不知,望阿耶好好保管这本密折,长平侯不日便会战败,押送到金陵那一日,便是这副密折子重见天日之时。”

到时候两个重罪一并加在长平侯身上,抄家流放变成定局。

江怀砚话音才落,背后就传来了内官尖着嗓子的声音:“江家二公子江怀砚可在?太后宣诏,请二公子即刻入宫觐见。”

来人正是太后身边的大内官萧英。

江崇是第一个步出大堂的,太后下的是口谕,所以没有圣旨要接。

江崇只是站在院子里,等江怀砚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紧紧扣住他的手。

用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语气,“太后对你有杀意。”

此一去入后宫,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阿耶放心。”江怀砚轻轻拍了拍江崇的手,示意阿耶松开。

他的阿耶虽说忠君爱国,但对自家子女还是有疼爱之心的。

“太后只是喊江公子进宫叙叙旧,还请江丞相放心。”

萧英站在院中,皮笑肉不笑,语气连成一条直线没有任何起伏。

这副模样便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谁人都知道,萧英是太后手中的一把刀,是太后裙下的一条狗。

沈太后指哪儿,萧英就会咬哪儿,咬的人骨肉淋漓,不死不休。

太后把持朝政数十年,死在萧英手下的亡魂不计其数,上到王公大臣,下到奴才贱命,都不过如同蝼蚁。

太后派萧英全程看护江怀砚,那便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警告。

可江怀砚却丝毫不惧。

这一世,他连沈关越都能舍了,弃了,生死又算得什么?

当然,他不会死。

起码不会死在司徒幽前面。

再一次踏上步入深宫的长道,江怀砚换了一番心境。

太后故意搓磨他,没有派人给他撵车,而是让萧英不停地提醒他脚步快一些,莫要耽搁了时辰。

江怀砚虽然看起来步履如飞,但都是全靠药物支撑着。

沈关越给他的药早已失了药效,他在临出发前借着拿东西为由,连吞了三副五石散。

为的就是活着从太后宫里出来。

他一定能让自己活着出来。

深宫悠长,波谲诡异,他偏要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里杀出一条血路。

太后的宫殿并没有乾正殿辉煌,只是坐落在后宫毫不起眼的一座宫殿里。

就像沈太后其人,虽然是先帝发妻,但却是最不得宠的那个。

先帝南征北战途中携带了不少美娇娘,偏偏却没有发妻的地位,留着沈太后一人在家乡独自带着孩子,差一点儿便再也不能回到宫中。

就是这样一个不受宠爱的发妻,硬生生在乱世之中为自己拼出了一条通天大道,将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大权独揽数十年。

沈太后,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存在。

就如同眼前这座不起眼的宫殿,像一条安静蛰伏的毒蛇,不知何时会狠狠给你来上一口。

萧英停在大殿外,冲着厚重的帘子说了声:“太后,江家二公子到了。”

沉重的青铜古铃坠在藏青色门帘上,随着里面侍女的掀动,发出古朴悠远的声音。

穿着鹅黄色仕女服的侍女缓缓踏出门槛,冲着萧英比划了一个进门的手势。

然后脸上带着笑意替他们二人撑开门帘。

全程一言不发。

江怀砚眼角余光落在那侍女身上,心中有些许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