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退位
无源观在正式开放的第二天便是如同昙花蜉蝣,乍然一现后黯然无生气了。公明昊为了唯护仙界在凡人心中的地位,只对外说伤者是没经过无源观的突击考验,并将新入门的弟子免费送去会云山修行,这一下可是真真还了个恼人的清净。
会文山本来就是会云山旗下的门派,一听到能去会云山,新弟子们兴奋异常,每个人无不是冲会云山的名声而来无源观的。
新弟子走了,信徒不再来了,无源观偏带墨色的赭漆圆形大门一关,整个观中冷清的不止一点半点了。
池塘里的一池初露尖角的荷叶在一个清晨的回光返照后逐渐拉上帷幕,有气无力的吞噬着灼热的阳光,却显然没有任何用处。
没想到花猫体内的魔缘的力量一旦爆发会如此强大。公明昊皱着眉头看着那一池渐渐枯萎的莲叶,手指摩挲着,颇有些心慌的摇摇头,忐忑不安的他又望了望云开雾散的苍穹,但草草了结此事后,决定号召一部分在仙界与自己相处算好的仙人或是认识的仙人前来商议一个决策,不管好坏,单打独斗总归是困难的。必须由此得到仙界关注,请下仙界力量相助了。
客室里,原先在大殿摆设宴席的桌子如今再次铺张开来
,但此时却失去了第一次设宴的欢脱情绪,更多的是一份凝重沉闷,凝重沉闷到透不过丝毫空气。纵然天晴也是灰暗不散的阴霾。
寒柯子换上一套昨日洗好的道袍,束发戴冠,整理仪容,想都没想,随公明昊走到客室去迎接仙人们的光临。这一次,撇开昨日懒散顽劣,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那是一张冷静成熟的神色。或许是找到了真心想守护的东西,因为他至今最想要完成的,是一直还奢望着大家能包容花无的想法,他也不清楚这未来还会不会沦为只是一种想法。脑内环绕着花无的胡话,昨日的场景以至于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海如默片回放,每一点一滴都历历在目,清清楚楚。花无是什么样的性格他是最为清楚的,花无只是太过单纯,太过单纯,单纯到蠢的猫连见到个尸体都会瑟瑟发抖,又怎会一夜爆发到杀那么多人?难道说魔缘还能控制承载物的心魂不成?
无源观婉转的走廊长的出奇,寒柯子走的飞一般的快速,误会,这一定是有误会。花无是他将她变换成人的,花无的经历他都明明白白。
“寒柯。”
准备来到门外迎接贵客的公明昊见到前来的寒柯子神色冷静,一改以往放荡不羁的意味。他更是有些慌了。
寒柯子微微回首:“这一切是误会。”
“眼见为实,你又如何定夺?”公明昊面色不悦,话语阴冷,万一他知道他的身体情况,对于他恐怕是一种莫大的伤害吧。
“花无不会做出这种事。”
“你只是凭感觉,整个新弟子居住的厢房只有花无一个活着,魔缘控制之下的力量是否会影响到意识与行动,你根本不知道。”字字句句公明昊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他觉得寒柯子或许只是太过年轻,年轻到只相信目前迷乱心神的幻象。
午后的风清凉,夹杂着一丝欺寂的萧瑟,纵然阳光明媚也改不了这空洞悲凉的世界。
无源观的消息发放系统很发达,信息发出才一夜的时间,天边的仙人就开始躁动,纷纷向无源观赶来,得到邀请的,没得邀请的,打酱油的,成正果的,天上的人间的大仙小仙人仙,妖仙,鬼仙,地仙,散仙。就连昆仑山的仙人也不请自来。
渐渐的,不足一注香的时间,大堂上高朋满座。
个个带着有怕有想来的模样,说是一同商议魔缘之事。
但是,还有一个仙虽说受邀请了,却还迟迟不见其下凡…
“他会来吗?”寒柯子看看高朋满座的客室,在仰望碧
海无边的苍穹:“若这都请不动他,可否提前开始?反正也不会讨论出个结果。”
“再等等,魔缘事关重大,若他来了定能论出个准确的结果。”公明昊眨巴那双略带干涸的双眸,不愿闭上,万一错过了那个人魔缘的事可就又要一拖再拖了。
门外阳光照耀在树木上撒下的斑驳暗影偏移了一点又一点,阳光逐渐潜藏入飘摇在天阑的漂浮云雾间。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师父,即将日落了。”
寒柯子想起还关押在柴房的花无,忐忑不安,室内的仙人也纷纷开始叫嚣了,原因是人没到齐,任何仙人不得去观看魔缘的承载者,包括寒柯子。
“再等等。”
还要等…寒柯子的心愈发焦急了。
毕竟魔缘是数万年以前上古传说中的事物,谁也不知道魔缘的真实力量有多强大,杀伤力又有多大…
“师父,已经入夜了。”寒柯子话音未落,天边染红天阑的夕阳之上,终于看到一点动向了。
遥遥天际,一个白点向他们飞来…
到底怎么了?花无好饿。
花无勉强睁开血肉模糊的眼,在发霉到长满鳞片一般恶
心的绿毛木头下,缓缓抬起了头。
天有亮过吗?寒柯在哪?没有还会来找她吗?
呀,好疼。
嘶的一下,花无刚想咬着牙起身,却发现身上伤痕弥补,如蜘蛛丝般密集,每一道都深可见骨。
该留的血已经流干了吧。黑暗中的夜晚是最为漫长的。花无不记得这里有过天亮,太过狭小的空气使得她透不过气,孤独与饥寒如同两个将她拽入阴间的厉鬼,对她撕扯分食。
对了,花无是猫,花无在黑暗里也能看清。花无努力睁开眼睛,却是发现眼前完全被模糊不堪的血液遮挡,想哭都挤不出半滴泪水…
这到底该怪谁呢?怪她自己吧,然而现在想这些对她目前的孤独与饥寒并没有任何帮助。
“曾经他是爱我的,他给了我无暇的躯体,给了我高贵的身份,给了我爱护他倾慕他的心,我却摒弃了无暇的身躯,践踏了高贵的身份,碾碎了爱护他倾慕他的心…”
难道还有谁在吗?花无想开口,可因为充血导致喉头干涸,发音喑哑,开不了口。
她只感觉有一双柔和的手抚摸她的面颊:“果然是他的仆人,下手够狠。”
声音清丽,尖细,手部皮肤细腻,小巧,这几点告诉花
无面前的确是个女人。
“你…是…”谁?花无张合着嘴,勉勉强强发出的声音细小到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可面前的女人却很是兴奋。
“我目前就是你,我们从轮回开始就已经注定,”女人笑的狡黠:“真没想到转世了还会再次遇见他们。日后会有人发现的,现在的情况下我还要暂住一阵子,待我将本体修炼完整时我自会离开。”
女人说着花无听不懂的支言片语:“日子过得真快,当初战无不胜的战神沦落为妓院的老板,当初冷若冰霜的天神却成了一盘散沙,当初足智多谋的命格之神连个神力都洗干净了。”
“你倒好,暗神的魔缘都有了却不知如何去用。”
这最后一句花无听明白了,魔缘,昨晚她记得他们也在议论魔缘,花无开始挣扎,她希望看到那个人影,她要看到那个影子,她清楚记得,那一夜行凶的并不是她,她刚到那里,那里就已经是尸横遍野了。
“他们仙人从来只相信自己看见的。”女人话语逐渐冷淡了:“顺其自然吧,该帮你的时候我自会尽全力帮助你的,甚至帮你克制住内心的魔,缘,之,力。”
真的吗?花无心里是兴奋的,但她更希望现在就有人帮她洗刷冤屈,她害怕,害怕寒柯会因为这个而讨厌她,从此离
她远去。这一回的打击下,花无终于明白了,寒柯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
外面的世界,天边已经泛白。公明昊送走天帝派来的仙者后,不曾改变的愁容,依旧不曾更改,刚刚只是得到一个让他心凉了半截的消息“天帝已察觉其他地方还有更庞大的魔缘势力在指导着魔界运动,比猫妖的魔缘气息还要浓烈,他正在处理那些事,这个猫妖,天帝已经记下档案,请他静候消息。”
这说白了就是,有事,不来了,让他自己处置。
这些事寒柯子与其他仙人全都听的明明白白,这一下,没人敢问天帝是否会关注此事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