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非常高明且长远的做法。这位“和亲公子”既能监察纪无忧的行为,又巩固了纪无忧和朝廷的关系。
如此就能在不动纪无忧兵权,也不动她麾下将领实职的情况下实现制衡,甚至还不浪费人才,大家彼此放心。一箭三雕。
次辅原本制定了一堆规章法度,眼下一看倒不如这简单的两条办法来得稳妥,不由得心服口服。
“这样的话,可将六镇官员直接交由吏部考核,仍按惯例设置巡按监督……”他琢磨着道,“只不过年底恐怕要给西北军发饷了。二十万兵马,这可是一大笔支出。”
“这笔钱无论如何都要按期发出。”文曜帝望着墙上的写意山水,“朕一直盯着户部,虽然紧张了一些,总算还是够的,实在不行,再从别处凑一点。”
次辅点头,又想起什么,有些犹豫:“可是纪无忧这几日表现……”
“她有能力,有些脾气也正常。”文曜帝淡淡道,“随她去,你越是在意她越要折腾了,晾着她。”
“只要大事不误,其他事情都可以忽略。”
首辅知道他又要忍了,简直无比佩服:“臣前些日子买了点菊花茶,杭白菊的,明日给您捎点?”
“……”文曜帝也笑了,“倒也没多生气,不至于。”
气氛轻松起来。
正说话间,常福突然从外面进来,手里捧了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打信件。
“陛下,西北来信。”
文曜帝微讶。
“西北的信件怎么送到朕手上。”他略微诧异,翻了翻信件,见信封上署名都是大将官职,不由得肃容。
他拆开信。
首辅两人看着他展开信纸,仔细一读,先是蹙眉,然后竟然笑了。
“看看。”他把信纸递给首辅,“西北军的将军们不错啊,这不是能文能武——就是也太小心了一些,朕还能吃了他们纪将军不成。”
首辅接过信纸,一目十行,面上顿时浮起怒色:“好大的胆量!他们竟敢威胁天子!”
“阁老别这么说。”文曜帝又拿了一封信拆开,略看一看,“他们关心主帅,可以理解,毕竟纪将军看着的确……不怎么身强力壮,也的确是令人担忧。”
次辅接过信纸一看,信上措辞倒没什么不妥,也表达了对新皇的支持,就是中间一把鼻涕一把泪讲他们大将军多不容易,末尾还向皇帝询问纪无忧是否安好,有没有水土不服,请他好好照顾纪无忧……意图过于明显。
“这是纪无忧安排的么?”他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一点。
内阁首辅也皱起眉头。
“……不会。”文曜帝摇摇头,露出一丝无奈神情,“纪将军讲话可没这么委婉。”
内阁首辅:“……”
次辅:“……”
两人不约而同回忆起了前两天听到的那句“改日臣请陛下西北一游”。
文曜帝一封封把信拆开,信纸叠在一起。
……不仅是措辞委婉。
他翻了翻那些讲述纪无忧过去的片段,叹了口气。
纪无忧怎么会允许下属讲这些事情,更别说是对他讲。
“陛下准备如何处置?”首辅问,“要回信吗?”
“毕竟是头一回上书,自然要回复的。”文曜帝把信收好,“先不急,朕想一想怎么回。”
他略侧身,常福立刻凑上前。
“去纪将军府上问问习不习惯,有没有什么缺的物件,再送些时令水果过去。”文曜帝想了想,“南面不是新贡了樱桃么,留一筐给宫里的太妃们,剩下的全给纪将军送去。”
又对二人道:“西北来信之事,不必张扬,免得又生事端。既然是几位将军私下探问,朕私下回了,也就罢了。”
常福领命而去,夏有德继续守着,皇帝又和两位重臣商量起江南的商税要如何征收,一谈近一个时辰。事情还没谈完,常福公公却回来了,面色凝重。
“怎么了?”文曜帝问。
“回禀陛下,纪将军病了。”常福脑门上有些汗,“说是因病才没能来上朝。”
“病了?”文曜帝一怔。
他不禁想起纪无忧昨天的话。
除非病得起不来……
……可是这怎么可能,她昨天还活蹦乱跳地给他找不痛快呢。
他一抖手上那叠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