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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伊蒙洛卡:

希望你不会看到这封信,但我又衷心的希望你能好好地看到这封信,我亲爱的兄弟。

我一直很钦佩你,虽然同为师父收养的孩子,不管是铸造武器还是探索地脉,你比我更有天赋。你不爱说话,但你是我忠实的听众,唔,也是唯一的听众,没人愿意听一个嘴碎的家伙重复些无用的话,我知道的。

你还记得我提出要开垦一个花圃出来的那次吗,我其实就随便说说但晚上你就买了星荧花的花籽回来,我都要被你感动到了。

而且我带你出去玩,无论哪里,你都跟在我身后,就算我一时兴起,叫你去摘悬崖上的果子,你也就真的去了。如果我让你受了伤生了气,只是给你一块甜糕或者一捧浆果,你都能开心得不得了,又愿意和我玩了。

你那么乖,那么好,所以不应该落得个铸剑材料的下场。

你一心扑在打铁上,估计没听到那些传闻——重机卿萨博特每隔十几年就会收养些无父无母的孩子,派他们去探索地脉,打铁只是附带的。靠近过地脉的人都知道,在里边待久了身体里的器官会被元素流同化。

人体器官中的能容纳的元素生来就是均衡的,不会说哪一块能容纳更多,哪一块容纳更少,陡然增加无法排解的元素量就像毒药。过去的那些孩子,或者说兄长,听说根本活不过成年。

而我们两个则是例外。或许说你才是例外,伊蒙洛卡。

我的身体已经破烂不堪了,只不过表面上看得过去而已。你可能不太注意,在刚成年的时候,我的肌肉可比你结实多了,只是后来不管是洗漱还是用餐后我都会咳血,人也不可逆转地消减起来。这种情况每去一次地脉都会加重。

不过你看起来不怎么受影响,我偷偷比较过,虽然叫人嫉妒,但你已经长成一个比我还高的男子汉了。

有些说远了,请你理解我,我的话向来这么多。

关于铸剑材料,我起初并不相信,可敬可亲的师父怎么会拿人体来铸剑,可是十六岁那年的一个晚上,我亲眼看见了。那双拆解机械的手在划开拆分人类的血肉时一样灵巧,我知道师父一直在研究铸造一柄特殊的大剑,工艺已经提升到极致,能改动的就只有材料了。

被元素浸染过的器官应该就是他理想的材料了吧。

告诉我重机卿不好传闻的人劝我早点逃,但我拒绝了。

我知晓了师父的真面目,可那又怎样呢?我是他捡来的,我们都是,无论师父出于什么目的,他确实抚养我们长大,教授我们技艺,他对我们有恩。

我是个没有天赋的普通人,做不出什么成绩,也没做过什么让师父骄傲的事,如果师父哪天亲口提出要我身上的哪一块去实验,我心甘情愿。

只是,如果师父要的是伊蒙洛卡你的话,我犹豫了。我不愿看到你变成那样一堆没有生气的骨肉。

我观察过了,地脉中游荡的丘丘人不全是魔物,还有些是被污染的人。我把玩路上摘的星荧花时,还有个丘丘人望着花发呆,不主动进攻我,也不愿意离开。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那些被污染的人也不全然成了怪物,或许他们只是以另一种身份在活着。

师父他,重机卿他不会放过你这么特别的人的,我不想你那样悲惨死去,但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你也无法安然在这个国家活着。

所以我想,你干脆就留着地底吧,就算死也能完整地死去。如果你幸运活下来了,也请留在地脉中,如果有机会我也会给你带一份花籽……不要再回来了,伊蒙洛卡。

不要再回来了。

莱夫卡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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