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南赶到病房的时候,屋里正传出爽朗的笑声,他迈步进去的时候,想象中庞父庞母凝重的表情并没有出现。
而是另外一幅让他震惊的一幕。
就见病房的地上,有两个大蛇皮袋子,鼓鼓囊囊的,装满了沉甸甸的东西。
与庞卫农有着六分相似的中年人,皮肤黝黑但一双眼睛跟庞卫农一样,亮的吓人,正从里头往外掏着东西。
他穿着藏蓝中山装,衣襟磨得发白,袖口隐约露出半截褪色衬衫,脚蹬千层底布鞋,鞋帮沾着风尘。
这显然就是庞卫农的父亲,是典型的在北疆生活惯了的汉人,虽然衣服上有来自北疆的风沙,但总体干净简洁,带着北疆特有的风采。
而一旁的中年陌生妇女则引起了李向南的注意,她裹着深棕对襟长裙,粗布头巾系成朴素结扣,裙摆到地,腕间老银镯与铝制饭盒相碰,发出清越声响,正端着饭盒,将馕饼掰成碎块泡进搪瓷缸。
“伊犁酒、莫乎尔葡萄、喀拉布拉苹果、昭苏马铃薯、那拉提黑蜂蜂蜜、昭苏大蒜、熏肉和马肠子、巩留核桃、霍城树上干杏以及霍城樱桃李……我带了好多特产,卫农,你瞧够不够啊?”
庞父的语气里,完全没有丝毫的不满与担心,只有来自父辈的祝福和欣慰。
庞卫农就站在床边,正拿袖子擦眼角的泪,闻言频频点头,一个劲的说够了够了。
丁父站在窗户边眼眶通红,丁母则陪着庞母在小心翼翼的照顾丁香。
这一家子人的和谐,完全超出了李向南的预料,也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原本他以为,得知庞卫农要娶丁香,庞父庞母心里肯定是挣扎的。
他甚至怀疑过,卫农前几日说服丁父时用的父母同意的理由是他强压之下撒的谎。
现在看来,卫农没有说谎,庞家真的认可这个儿媳妇,哪怕她行将就木。
“南哥!”
瞧见李向南站在门口,庞卫农赶紧喊了一声,整个人也兴奋起来,“这是我爸,我阿帕!”
“叔叔阿姨好!”李向南迈步走了进去。
庞父赶忙快步迎了过来,用中原的礼仪跟他握手,“我听卫农说起过你很多次,在他插队的时候,多谢你照顾他啊!”
“叔叔言重了!我没有多做什么的!”李向南笑着握紧他的手,“欢迎叔叔来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