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七月初十,有个‘贵客’找我接了个转运单子,从苍狼宗姬长老手里,转运了一箱妖兽‘皮骨’,作为阵法储备材料,送到了离州以南,沙海以北的……”
王管事翻着卷宗,神情有些敬畏道:“……大漠城。”
这些卷宗记录,是驿馆的机密,按理来说,是不允许外人查阅的。
如今实在是形势所迫,他才不得已犯了忌讳。
不过他这些年,犯忌讳的事做了不少,也不差这一件。
真正让他神色凝重的,还是这个仙城的名字。
“大漠城……”
墨画问:“这是什么地方?”
姬长老便道:“这是离州与大荒交界,且处于沙海之中的,一座四品仙城。”
“四品……”墨画神色微凝。
在离州境内的二品州界,以他筑基后期的修为,可以横着走,想杀的人可以杀,杀不掉也可以走。
在三品州界,行事就必须要谨慎许多了。
遇到金丹初期修士,还稍微好些。若遇到金丹中后期修士,就颇为麻烦了。
而若是在四品州界,大量金丹中后期修士聚集,甚至还有更高境界的羽化出没,危险的程度也就更高了。
毕竟他才筑基,与羽化的境界悬殊太大了。
一旦沦为“众矢之的”,被众多金丹中后期大修士围剿,或是被羽化真人动真格地镇杀,形势就极为险恶了,墨画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大逃生的把握。
毕竟,这是在离州,不比乾学州界。
在乾学州界,世家宗门林立,大体上还是讲规矩的,大家都要脸,明面上要遵循道廷法度,宗门规章。
更何况,还有洞虚境的荀老先生也在暗中护着自己。
想杀他的羽化和洞虚不是没有,但也不敢真的动手。
可离了乾学州界,天高路远,太虚门给不了他实际的依仗,荀老先生也护不了他。
他只能靠自己。
而大荒谋逆,背叛道廷。如今的离州,已是“战乱”之地,杀气深重。
真得罪了某些大势力,势必会有大量金丹,乃至羽化修士,要自己的命。
墨画心里清楚,虽然已然有不少金丹,死在了他手里。但他不会真的,不将金丹放在眼里。
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金丹和羽化以上的修士,在没有天道限制的情况下,施展全部修为和手段来强杀他。
尤其是羽化。
可飞天遁地,全力施为的羽化真人,修为究竟有多可怖,墨画其实不曾真的体会过。
因此,他绝不会心存侥幸。
乾学州界和太虚门,就像是一个“温室”,他作为宗门弟子,在温室内,修了九年道,如今离了“温室”,没了保护,不会天真地以为,这风雨飘摇的天下九州,是他能无法无天乱闯的。
不会真的以为,全天下的洞虚和羽化,都不敢杀自己。
因此,凡事该小心,还是必须小心。
尤其是四品州界,危险太大,远超出了他如今筑基境界所能掌控的范畴。
但是……
那只大老虎,好歹是自己用小鱼干养大的,也不能真的放着不管……
墨画眉头微皱,问王管事:“如何去大漠城?”
王管事道:“此去大漠城,路途遥远,山路错综,公子若真想去,我可为公子,寻一副舆图,只不过最麻烦的,还是沙海……”
“沙海?”
王管事颔首道:“大荒本是极荒凉之地,修界也有一种说法,说大荒其实才是离州的本体,是真正的离火之地,白日炎热,夜风酷寒,戈壁连绵,沙漠遍地,三千荒山,险恶丛生。”
“如今的离州,其实只是大荒的外沿罢了,与真正的大荒之间,隔着广袤的沙海。”
“这大荒的沙海,是一大片浩瀚的风沙沼泽,经数万年日光曝晒,炎热无比。禽鸟飞不起,走兽见底沉。”
“唯有羽化真人,可仗着修为,凭空飞渡。”
“寻常修士,坠入沙海,九死一生。若真要横渡沙海,只能乘坐沙舟。”
“但这沙舟,尤其是大型沙舟,需以飞沙兽之骸骨为船骨,以其皮毛为帆,造价极其昂贵,一张‘船渡’玉简,同样极为难得……”
墨画问王管事:“你能弄到‘船渡’么?”
王管事讪笑,“公子,您高看我了。”
墨画又看向姬长老。
姬长老也赔笑,“这……有点难……”
墨画淡淡看了他一眼,也没强求,只对王管事道:
“还请管事,给我一张前往大漠城的舆图。”
说完,他给了王管事二十枚灵石。
王管事喜不自禁,连连道:“公子,您太客气了,舆图的事,包在我身上。只是……”
墨画道:“你说。”
王管事道:“只是……这舆图也都是驿馆才有,我手头也没现成的,要走些关系,花上几日时间,才能弄一副出来。您也知道,现在外面太乱了,到处都在杀人死人,能辨方位的舆图,现在也是紧俏货了……”
墨画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外面形势如此,他也能理解。
“少则三日,多则五日,我得了舆图,便送给公子。”王管事道。
墨画又给了王管事五十枚灵石。
王管事惊喜不已,连连道谢。
临行前,姬长老忽而奇怪道:“对了,你驿馆的差事不做,跑到这库房附近,做的什么买卖?”
王管事仍旧笑而不答。
姬长老冷哼一声,也懒得理他。
之后墨画和姬长老,离了库房,沿着主街道,向客栈走去。
一路上,墨画左看看,右看看,总隐隐觉得,这小驿城的氛围有些不太对,但究竟哪里不对,又不太说得上来。
正思忖间,忽听姬长老谄笑:“墨,墨公子……”
墨画抬头看了他一眼,姬长老便壮起胆子,“您看,人也找到了,消息也打探好了,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