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神气十足的陈家四子忽然就跪地痛哭流涕,还狂扇自己大嘴巴子,这副光景着实是让绘梨衣有些大开眼界。
她扯了扯路明非的袖子:“Sakura,诺诺家里,也是黑道吗?”
她在黑道本家长大,虽然因为身体缘故基本没接触过帮派活动,即便本家召开会议,她也多半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充当吉祥物。
但总有那么些时候,会撞见家族成员因犯错而当众受罚的场面,源稚生也不会特意让她避开。
只是本家的处罚方式通常更为酷烈,往往是从身上卸下点零件,受罚者大多咬牙硬撑,一声不吭。
像眼前这般哭天抢地、撕心裂肺讨饶的,她倒是头一回见。
“算是……稍微高级点的犯罪集团吧,不过本质也差不多。”
路明非略一思忖,觉得绘梨衣这形容倒也没差,虽然铺子大了狗屁倒灶的事儿不会少,见不得光的手段也比比皆是,可陈家干的违法犯罪勾当比起那些发家致富的只多不少,甚至胆大包天到勾结境外势力。
绕开四个自抽自泣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疯子,两人继续朝着主楼赶去。
因为整个庄园内所有电子设备全部瘫痪,分散在庄园各处的保安已经察觉到不对,循着巴掌声和哭声便赶了过来。
然而,他们甫一撞见路明非的身影,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如同被亚当重锤击中,眼前一黑,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陷入深度昏迷。
与此同时,在主楼高层的书房内,陈夫人正隐在厚重的丝绒窗帘之后,将楼下那二十余名黑衣保镖如同被收割的麦穗般齐刷刷倒地的骇人景象尽收眼底。
她在刚才陈家四兄妹开嘲讽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今早带着钥匙回去见了丈夫后,他提了一嘴诺诺那死孩子的事,语气十分不悦,有种孩子翅膀硬了不听家长话却又暂时无法施以惩戒的无能狂怒。
在这种情势下,诺诺怎么可能自行返回庄园?
当初她离家前往卡塞尔时,可是将生母寥寥无几的遗物尽数打包带走,摆出了一去不返的决绝姿态。
事实也不出她所料,来的根本不是诺诺,而是在山城有过一面之缘的路明非。
这个一面之缘,还是背面,在路明非他们离开科研船的时候,远远看了一眼。
那时候她也瞧见了绘梨衣,知道这个蛇岐八家上杉家的家主背影看着和诺诺简直一模一样。
见那四个蠢货见面就跪,其他保镖也是露头就秒,陈夫人摸出手机想要给丈夫打电话呼叫支援,然而刚买没多久的手机却死机了,无论怎么按也没反应。
不止手机,书房内的座机、电脑……一切需要电力或信号的设备悉数失灵。
她心中浮现出不祥的预感,尝试开启书房的暗门,几乎将机关掰断,那暗门却纹丝不动。
难道是庄园的安保系统被彻底入侵瘫痪了?
她脑海中闪过这么个念头,毕竟庄园内部有三套供电系统,孩子们日常生活训练一套,安保措施一套,安全屋有一套。
而现在,最容易出问题的出了问题,最不可能出问题的也出了问题。
丈夫说的是对的,路明非确实对陈家有想法,只是他并未如预料般直扑正宅,而是选择了先拿这座庄园开刀。
万幸,庄园与正宅之间设有隐秘的联动警报。此地一旦彻底失联,正宅那边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并上报。
此刻,丈夫必然已知晓有人入侵庄园,说不得已经派人来支援了。
无论路明非此行为何,当务之急,是先把钥匙藏好,这是陈家最重要的财富之一。
而且,只要有钥匙在手,即便安全屋系统瘫痪,也仍可以凭借他的言灵进入其中。
心念电转间,她猛地冲出书房,疾步奔向专门给钥匙准备的婴儿房。
而就在她推开婴儿房门的刹那,原本躺在婴儿床上和女仆玩着游戏的钥匙忽然小脸一皱,嘴巴一瘪,“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哭声异常响亮,穿透力极强。
女仆见主母脸色难看地闯入,正待询问是否有何要事,却被小少爷突如其来的嚎啕大哭弄得手足无措,下意识地便想伸手将他抱起安抚。
然而陈夫人动作更快,抢先一步将哭闹不止的钥匙抱了起来,话也没说,直接带着他快步冲出门。
女仆愣在原地,只听得走廊外一阵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飞速远去,期间似乎还夹杂着主母压低的、焦躁的呵斥:
“还哭,抓你的来了!”
女仆正自惊疑不定,忽又察觉异常,走廊的灯灭了,空调好像也停了。
结合方才听到的那句没头没尾的呵斥,女仆忽然有点慌,这是有人入侵啊!
而且敢光天化日强闯民宅的,还是强闯陈家的宅,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悍匪了,得是过江猛龙啊。
独自待在骤然变得阴森空旷的婴儿房里,她越想越是心慌意乱。
短暂的犹豫后,她朝着女主人和小主人离开的方向追了几步,随即又猛地醒悟,此刻最安全的做法,恰恰是离那对母子越远越好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