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陆北顾带来的震撼余波尚未平息之际,书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负责他们这组的嘉州助教走了进来,神色有些肃然。
他手中拿着一份名单,开口道。
“首日讲习结束,日考成绩已出。”
随着这句话说出来,书斋内的空气仿佛都一下子被抽干了,很多人的心,都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连沉浸在巨大冲击中的苏洵也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白日里那句“每日日考,斋内最后一名,自动淘汰”的话语,这时候就要变成现实了。
助教的目光缓缓扫过十二张面孔,最终宣布道。
“嘉祐元年四州英才讲习会,首日松涛斋日考末位者——”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带着一丝惋惜,最终定格在一个身影上。
“泸州,周明远。”
“嗡”的一声,周明远只觉得脑袋像被重锤击中,瞬间一片空白。
白日里听课的懵懂,考卷上的艰涩,此刻都化作了冰冷的现实,重重地砸在他的心头。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崔文璟,又看向对面的陆北顾,眼神里充满了茫然、羞愧和不甘,仿佛一个溺水者,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
而这时助教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周生,请收拾行囊,门口有人带你去州学外的民宅暂住一晚,明早州学会安排舟船送你回去。”
“我”
周明远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他环顾四周,那些目光中有同情,有惋惜但规矩就是规矩,没人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留下来。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地看了一眼陆北顾案头那篇墨迹淋漓的《项籍论》,仿佛要将今日这最深的印象烙印在眼底。
然后,他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转身,默默走向自己的书案,开始收拾那寥寥几件物品。
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每一步都敲打在剩余十一个人的心上。
他们看着周明远失魂落魄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中并无多少侥幸,反而涌起一股沉甸甸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