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薄油煎过的青稞饼,此时在火上热烤,表层本来只有点点金黄饼花,被卢文鸣烤久了,那原本的焦斑范围越来越大,已经成片。
饼肚处微微鼓起,像一只刚刚生了一点“气”,但那气还没来得及生大的河豚。
谷物烘烤本就会带着极自然的焦香,宋妙刷的是羊油,油酥也是羊油为底,羊油油脂不同于猪油,也不同于清油,冷的时候多少有一点膻味,但如此一烤一热,留下只有馥郁的羊香,丰腴、香中带甜。
卢文鸣只下午在车厢里头吃了一顿,随后就一直赶路,此刻都已经子时了,饿得实在太厉害。
烤饼时候,这人眼里就只有那饼,见它肚子越鼓越大,香味越来越浓,满有一种丰收喜悦,忙倒在手中干荷叶上,左右手来回扑腾散热,没散多一会,一口就咬了下去。
油煎薄饼,烫口,一咬就是“咔嚓”一声,随后那外层的酥脆焦壳在嘴里被上下牙齿高高兴兴地反复打招呼,也发出“嚓嚓嚓”的应和声。
羊油、青稞、糯米,三者煎过再烤,虽没有一点肉,吃到嘴里是羊香混着谷物香,又有一种淡淡的果仁香,嚼着嚼着,因那青稞自有一种清新麦甜味,不同于寻常面粉,闻着或许是收敛的,但是一吃,那浓郁厚重风味就漫在嘴里。
青稞粉磨不了那么细,总归带一点粗粝,会给人另一种粗犷风味。
因不是发面,里头是柔韧有嚼劲的,下一点盐,一点花椒粒,用两者去提青稞同糯米本身的甜味,又有羊油做粘合。
这样东西,半夜的,配上一盏茶,简直不要太贴胃!
卢文鸣得见了老友,待办的事情也有了指望,心情万分畅快,吃起饼来,一张接一张,只觉比下午那三页饼搭鸭货都还要得他的心。
正不亦乐乎,就听得边上一声咳嗽,又一迭声咳嗽。
他嘴里不停,转头去看,就见李怀端盯着自己手里。
后者忽然发问道:“这就是青稞饼?什么味道的?”
卢文鸣下意识就把手往前伸,伸到一半,复又顿住,往后收了收,一咬牙,到底还是往前递了,道:“你尝一口?不过你晚饭吃饱了,这样粗粮,未必合胃口。”
一边说,一边给他撕了一角。
李怀端接过拿一角往嘴里一塞,嚼巴两下,道:“说不上来,跟平常吃的面饼不太一样,就是太少了,吃不出什么——再给我一口?”
卢文鸣一惊,忙道:“怀端!吃不惯就不要勉强啊!”
李怀端笑呵呵道:“不会,不会,分我一点子,我忙活这半夜,也有点饿了,待会咱们另找些吃的来垫垫。”
你那“另找些”,跟我这宋小娘子亲做的青稞饼,能是一码事吗!!